人生何處不相逢

爾時世尊欲重宣此義， 而說偈言：

悉離諸根量，無事亦無因；已離覺所覺，亦離相所相。陰緣等正覺，一異莫能見；

若無有見者，雲何而分別。非作非不作，非事亦非因；非陰非在陰，亦非有餘雜。

亦非有諸性，如彼妄想見；當知亦非無，此法法自爾。以有故有無，以無故有有；

若無不應受，若有不應想。或於我非我，言說量留連；沈溺於二邊，自壞壞世間。

解脫一切過，正觀察我通；是名為正觀，不毀大導師。

重頌偈語，進一步明確，如來的正覺不是見聞覺知的那種分別可以得到的，也不是這些見聞覺知的分別可以想像的，比如說佛跟五陰非一非異，非有造作非無造作，非因非果。雖然無知的凡夫妄想抓著有自性可得，但是也非無自性。為什麼呢？因為自性涅槃是本來法爾的，有無都相對而立的，所以凡是相對的兩邊都不應該立。如果不瞭解諸法離言無我，抓著語言，抓著名相假設，那就墮入兩邊，那就自壞壞人。所以修行的人，修行的菩薩，要脫離這一切過患，要修習正觀，通達佛義，“不毀大導師”，不要誹謗如來。這個是講的辨如來覺性，講聖智。

（2）辨不生不滅

下麵接著講，辨不生不滅。這一段就很長了。

爾時大慧菩薩複白佛言：世尊，如世尊說修多羅攝受不生不滅，又世尊說不生不滅是如來異名，雲何世尊為無性故說不生不滅為是如來異名？

佛告大慧：我說一切法不生不滅有無品不現。

大慧白佛言：世尊，若一切法不生者，則攝受法不可得。一切法不生故。若名字中有法者，惟願為說。

佛告大慧：善哉善哉！諦聽諦聽，善思念之，吾當為汝分別解說。

大慧白佛言：唯然受教。

大慧菩薩因為佛的覺性問題，就問佛：在經典裏，“修多羅”是指經典，您常常講這些不生不滅的道理，而且說不生不滅就是如來的別名，是佛的同義語，您意思是不是說，本來就沒有法性，這叫做不生不滅，這樣就是如來的別名嗎？

佛告訴大慧：我所說的一切法不生不滅，和一般凡愚所講的有呀無啊那些說法是不一樣的。因為萬法因緣生，無論什麼法都是沒有獨立自主性、沒有不變易的，所以講空。因為都沒有第一因，所以是不生不滅的；但是它客觀又存在，這個客觀存在是緣起的，在一個相對的時間裏它是實有的，存在於那裏。所以，講性空，它是沒有；講緣起，它是實有的。因此佛反復說這個道理，緣起性空。大慧對佛說：如果一切法都不生，那麼能攝受所攝受都不可得，您說不生不滅是如來的異名，那麼在這個如來的名字中是不是就有法呢？換句話說，不生不滅是不是也墮入有無見了呢？請佛開示。佛說：好，我跟你說。

佛告大慧：我說如來非無性，亦非不生不滅攝一切法，亦不待緣故不生不滅，亦非無義。

大慧，我說意生法身如來名號彼不生者，一切外道、聲聞緣覺、七住菩薩非其境界。

大慧，彼不生即如來異名。大慧，譬如因陀羅釋迦，不蘭陀羅，如是等諸物一一各有多名，亦非多名而有多性，亦非無自性。

如是大慧，我於此娑呵世界有三阿僧祗百千名號。愚夫悉聞各說我名，而不解我如來異名。

佛說：佛的境界不是無性，也不是一句不生不滅可以說透的，也不是要用因緣法才有不生不滅，也不是沒有任何道理可講、只給個名字而已，都不是這樣子的。我所說的意生法身這些佛的名號，都是不生不滅，我講不生，不但是外道及聲聞緣覺，就是七地菩薩，都不是能夠瞭解不生不滅的這個境界的。“大慧，彼不生即如來異名。”講不生都是如來同義的異名，意思是一個，稱呼不同而已。不生就是萬事萬物沒有第一因，沒有第一因它就不生。佛的境界我們可以體會一下，他確實是空性，如來的智慧、如來的法身、如來的一切，他都是住在空性之中，所以這個不生不滅是如來的異名，是佛不同的名字而已，我講不生不滅，實際上也就是講佛，講佛實際上也是講不生不滅。比如講帝釋天，他叫“因陀羅釋迦”，又叫“不蘭陀羅”，很多名字。“如是等諸物”一一都有它的名字，好多名字。我們每個人差不多也都有乳名，進學校有學名，世俗有世俗名，出家還有法號，等等，都有多名。但不是多名就有多性，也不是沒有自性。佛說，就是娑婆世間，我就有“三阿僧祗百幹名號”，有這麼多無量的名號。一般的凡夫眾生都能聽到我的名字，而不瞭解我的異名及其含義。

大慧，或有眾生知我如來者，有知一切智者，有知佛者，有知救世者，有知自覺者，有知導師者，有知廣導者，有知一切導者，有知仙人者，有知梵者， 有知毗紐者，有知自在者，有知勝者，有知迦毗羅者，有知真實邊者，有知月者，有知日者，有知主者，有知無生者，有知無滅者，有知空者，有知如如者， 有知諦者，有知實際者，有知法性者，有知涅槃者，有知常者，有知平等者，有知不二者，有知無相者，有知解脫者，有知道者，有知意生者。

有些眾生知道我是如來，還有知道我是一切智的，有知道我是佛的，有知道我是救世者的……等等。“毗紐”就是大自在天。“迦毗羅者”實際上就是勝論派的祖師。如來有這麼些不同的名稱。這些不同名稱有佛的報身的名稱，也有佛的應化身的名稱，像“毗紐”等是應化身的名稱。

大慧，如是等三阿僧祗百千名號不增不減，此及餘世界皆悉知我，如水中月不出不入。彼諸愚夫不能知我，墮二邊故。然悉恭敬供養於我，而不善解知詞句義趣，不分別名，不解自通，計著種種言說章句，於不生不滅作無性想，不知如來名號差別，如因陀羅釋迦、不蘭陀羅，不解自通會歸終極， 於一切法隨說計著。

“大慧，如是等三阿僧祗百千名號，不增不減。”這些名號都是講佛。佛的實體是什麼呢？佛就是如來，不生滅的，不生不滅的空性就是佛。這個空性既是不生不滅的，也是不增不減的，也是不來不去的，也是“如水中月不出不入”的。佛說，你看，現在的娑婆世界還有其他的世界都知道我，但是他不知道我的境界是空性，不知道我的異名不生不滅的道理。所以“彼諸愚夫不能知我，墮二邊故。”因為他抓著有邊，抓著無邊。但一般信眾他還是恭敬供養我。雖然他們不善於瞭解如來名稱的義趣，不能通達義理，抓著些言詞不放，對不生不滅作有無想，不懂

得如來名號的差別，不瞭解其真義。為什麼佛有這些名號呢？因為佛就是表示空性的，而這個空性是遍於一切的。也就是說，既然一切法都是不生不滅的，那就是佛遍於一切法中。佛遍於一切法中，所以他的名稱阿僧祗劫都說不清。就是說，不生不滅指空性．空性就是如來，一切法如果都有空性的話，那麼一切法都有如來。一切法都有種種名稱，那麼這些名稱也都是如來的名字。

大慧，彼諸癡人作如是言：義如言說，義說無異。所以者何？謂義無身故，言說之外更無餘義，惟止言說。

大慧，彼惡燒智不知言說自性，不知言說生滅義不生滅。

大慧，一切言說墮于文宇，義則不墮。離性非性故，無受生亦無身。

佛繼續跟大慧講這個問題。就是愚癡的凡夫說“義如言說”，真義跟言說一樣，“義說無異”，義跟言說，他的言說跟他表示的義理沒有兩樣。為什麼愚夫這麼說呢？愚夫們以為“謂義無身故。”“無身”就是講義沒有載體。“言說之外，更無餘義”。愚夫以為除了言說以外，沒有別的意思，“惟止言說。”這個問題，實際上我們好好想一想就明白的，因為一般我們常人習慣的都是邏輯思維。我們想一個東西都是借助名詞概念來表達，離開了這些名詞概念，就表達不出來，就想都想不到了，這是習慣性。所以就抓著這些名詞言語不放，以為除了這些言語名詞，就沒有東西了。這就是一般凡夫在認識論上很大很大的一個執著，一個缺陷。

一切言說都是囿於邏輯思維，之所以禪宗不立文字，就是在言語之外還有真義。不是說言語這個載體就能夠把所有的實相都表達了的。所謂書不盡言，言不盡意嘛。言語這個法它是有限的，它是有為法，因為用言語來表達諸法的相，不外乎是有啊無啊，俱呀不俱呀，同啊異呀，總是在四句上。實際上很多事物（法），它是在四句之外才能領會的。比如空性，什麼叫不生不滅？這個不生不滅不是在言語上能夠領會的，只有脫離了語言，你才領會到什麼叫空性。一般凡夫就停留在“惟止言說”，以為言說就能夠表達義了，不知道言說之外還可以表達義，不知道真義不是語言文字能夠表達得清的。“大慧，彼惡燒智，不知言說自性，不知言說生滅義不生滅”。佛說：大慧啊，這些被惡見所燒灼的愚夫，不知道言說自性，不知道言語是有生滅的，而真義是不生不滅的。“大慧，一切言說墮於文字，義則不墮。”一切言說都是限於文字，但真實的意義是不限於文字的。因為“離性非性故，無受生亦無身。”就是只有離開語言文字的限制，突破它，才能夠瞭解佛的真實面目，如來的本來面目。

大慧，如來不說墮文字法。文字有無不可得故，除不墮文字。

大慧，若有說言，如來說墮文字法者，此則妄說，法離文字故。

是故大慧，我等諸佛及諸菩薩不說一字，不答一字，所以者何？ 法離文字故。非不饒益義說，言說者眾生妄想故。

所以我們諸佛菩薩不說一個字，也不答一個字。為什麼呢？就是因為真正的佛法“離文字故”，是離開文字相的。真義不是語言文字所能局限的。這個並不是說不利益眾生，“言說者，眾生妄想故。”這個言說是眾生的一種執著，一種常識上習慣的執著。那麼是不是就什麼都不說了呢？

大慧，若不說一切法者，教法則壞。教法壞者，則無諸佛菩薩緣覺聲聞。若無者，誰說為誰。

是故大慧，菩薩摩訶薩莫著言說，隨宜方便廣說經法。以眾生希望煩惱不一故，我及諸佛為彼種種異解眾生而說諸法，令離心意意識故。不為得自覺聖智處。

如果不說這些法，不用言語來說，那麼這教法則失散了，那麼我們佛教就不能傳播了，不能弘揚了。這言說畢竟還是一個法，還是一個方便，又不能不說。但是“莫著言說”，不要執著言說就是了。因為眾生的根機不同，煩惱希望不同，我就應為種種不同的眾生說種種不同的法，使他們離開八識的執著。而並不是能說出一個自覺聖智境界。

大慧，於一切法無所有，覺自心現量，離二妄想。諸菩薩訶薩依於義，不依文字。若善男子善女人依文字者，自壞第一義，亦不能覺他。墮惡見相續而為眾說，不善了知一切法、一切地、一切相， 亦不知章句。若善一切法、一切地、一切相，通達章句，具足性義，彼則能以正無相樂而自娛樂，平等大乘， 建立眾生。

一切法無所有，要覺自心現量，離二妄想。前面說了，依義不依語，依智不依識，佛說法都是這樣子。你不依義而依那個語言文字，那就是破壞第一義諦了，對第一義諦就不能瞭解了。既不能自利也不能覺他。自己昏昏也就不能使人昭昭，不能使人家明白。這子實際上是“惡見相續，而為眾說，”說的這些東西都是不正確的，因為他“不善了知一切法、一切地、一切相，亦不知章句。”如果他“善一切法、一切地、一切相，通達章句，具足性義。”就是真正瞭解在言語之外還有真的意義，不為言語所限制，善於利用語言文字來說明真義，能夠把離開語言的那些真義，像空性、不生不滅，都能夠適當的表達出來，使人家理解，從而能夠“以正無相樂而自娛樂。”使人家得到法益，法樂，自利利他。“平等大乘，建立眾生。”這個就是大乘的菩薩道。

大慧，攝受大乘者，則攝受諸佛菩薩緣覺聲聞；攝受諸佛菩薩緣覺聲聞者，則攝受一切眾生；攝受一切眾生者，則攝受正法；攝受正法者，則佛種不斷； 佛種不斷者，則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