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伽經講記--100
（二）明諸法刹那壞相
第二個問題：明諸法刹那壞相。這一段講八識轉依的關係講得很多。我們佛學院的老師精通唯識的不少，明海法師、常照法師、悟凡法師對唯識都有研究，他們在輔導的時候再好好講一講。因為很多都是從唯識的轉依上來說的。
爾時大慧菩薩複白佛言：世尊，惟願為說一切諸法刹那壞相。
世尊，雲何一切法刹那？
佛告大慧：諦聽諦聽，善思念之，當為汝說。
大慧問這個問題，就是因為佛常常說緣起的這些法都是刹那生滅的，一切有為法、世間法都是刹那刹那生滅不停的。那麼出世間法、無漏法、解脫法是不是也是刹那刹那地壞相呢，是不是也刹那刹那不停地變化著呢？他就問這個問題。前面大慧就問了，您經常講恒河沙，為什麼講恒河沙。這裏也是拿佛經常講的刹那變化來問，因為他要問如來藏、佛的境界嘛，那麼解脫法、出世間法是不是也是刹那刹那壞呢？佛就講，好畦！我就給你說吧。
佛告大慧：一切法者，謂善不善、無記、有為無為、世間出世間、有罪無罪、有漏無漏、受不受。
大慧，略說心意意識及習氣是五受陰因。是心意意識習氣長養凡愚善不善妄想。
大慧，修三昧樂，三昧正受現法樂住，名為賢聖善無漏。
這是講一切法都是什麼呢，都是相對待的法，講善法、不善法、無記，無記就是不善不惡的，還有有為和無為、世間和出世間，以及有罪無罪、有漏無漏、受不受等等。凡是有為有漏的世間法，下面說到了，五陰攝受的外法都有刹那。無為無漏的出世間法和涅槃攝受的內法這就是非刹那。佛說，簡而言之，心、意、意識習氣就是形成五陰（色、受、想、行、識）覺受的原因。有漏法，像五陰都是受八識熏習增長的，所以有善不善的分別。有善不善的分別就有刹那。因為無明習氣種子經業力薰染，業力一發動，種子的變化就不停了，就刹那刹那地變。無漏法，比如三昧正受，現法樂住，這個是賢聖的善無漏法，這個法就沒有刹那。
大慧，善不善者，謂八識。何等為八？謂如來藏名識藏，心、意、意識及五識身，非外道所說。
大慧，五識身者，心、意、意識俱。善不善相輾轉變壞、相續流注，不壞身生亦生亦滅，不覺自心現次第滅餘識生。形相差別攝受意識、五識俱相應生。
就是講善和不善都是八識的分別作用。“如來藏名識藏”，如來藏藏識這個名稱，前面我開始講本經的宗旨時反復說了這個名詞，後面我還會說。“識藏”也叫藏識。這個“識藏”是心、是第八阿賴耶識，“意”是第七識，“意識”是第六意識，“及五識身”是前五識。這個識裏頭，藏識是無覆無記。無覆無記就受到善不善熏，在唯識講這是根本依吧，根本依就是一切其他識的變化都是藏識輸送的種子的變化而引起的。根本依就是無覆無記。第七識就是染淨依，汙染和清淨所依，這個所依是有覆無記。和阿賴耶識不一樣，阿賴耶是無覆無記，阿賴耶識本身它沒有什麼善惡，它也不像第七識末那識抓著我執不放，受污染了。所以第七識是染淨所依，但是第八阿賴耶識是根本所依，因為前七識的變化還是阿賴耶識提供的種子所生成的。所以藏識是無有善惡的，是無覆無記的；這個第七識是有覆無記的，就是它還是有污染的；第六識那就是通三性，善的也有，不善的也有，無記的也有，所以這第六識是分別依。八識是根本依，七識是染淨依，第六識是分別依。“大慧，五識身者，心意意識俱。”這句話唐譯本譯為“五識身者意識俱”。就是五識是與意識同時俱生。眼耳鼻舌身五識起作用的時候，一定要有第六意識的同時參與才能起作用。“善不善相輾轉變壞、相續流注，不壞身生，亦生亦滅。”這五識所感受到的善不善的現象，是輾轉變化相續不斷的，刹那刹那不停嘛。“不覺自心現次第滅餘識生”。一般凡夫不知這些相都是自心所現，是八識所現，而且是次第生滅的，這個識滅，那個識馬上生起，刹那生滅嘛。“形相差別攝受意識、五識俱相應生”。這句的意思是，意識與五識都執取形相差別，分別嘛。刹那時不住， 名為刹那。大慧， 刹那者， 名識藏如來藏意俱生識習氣刹那； 無漏習氣非刹那， 非凡愚所覺。計著刹那論故不覺一切法刹那、非刹那， 以斷見壞無為法。
大慧，七識不流轉，不受苦樂，非涅槃因。
大慧，如來藏者，受苦樂與因俱，若生若滅。四住地、無明住地所醉，凡愚不覺那見妄想熏心。
“大慧，刹那者，名識藏如來藏意俱生識習氣刹那。”什麼叫刹那，就是八識的種子因為第七識的執著，業力業風吹動，就把這些種子活動起來了，七個識也就跟著活動1r，種子生現行，現行又生新的種子，原來的種子又生種子、又生現行，現行又生新的種子，這樣生生不已，刹那刹那不停變化的，這個叫刹那，表示一刻也不間斷。藏識第八識，它包含著無始以來的習氣種子，這個種子我們上次說過它有六個義，最重要的一個是刹那不停地生滅，生同時就滅，滅同時就生，刹那刹那不停。“無漏習氣非刹那，非凡愚所覺。”因為藏識的種子都是無明熏的，無始以來的“俱生識習氣刹那”，無始以來跟著人一起生的名言習氣種子，是刹那變化的。無漏的習氣、無漏的種子則不是刹那。這個不是凡愚所能夠知覺的。“計著刹那論故不覺一切法刹那非刹那，以斷見壞無為法。”因為凡夫不知道諸法有刹那與非刹那的區別。有為法是刹那，無為法是非刹那；有漏的種子是刹那，無漏的種子是非刹那。不知道這個，就執著無為也是刹那，把無為的法也當成刹那了，會墮入斷見。“大慧，七識不流轉，不受苦樂，非涅槃因。大慧，如來藏者，受苦樂與因俱，若生若滅。”還有受生死流轉和受苦樂業報的，這是藏識，不是前七識，藏識受苦樂的熏，種子總是在那裏，而且是刹那生滅的。“四住地、無明住地所醉”。就是凡夫被四住地和無明住地所纏繞所迷醉。四住地就是指三界的一切見惑和思惑，這四個住地是：
①見一切住地，三界之一切見惑也。
②欲愛住地，欲界之一切思惑也。
③色愛住地，色界之一切思惑也。
④有愛住地，無色界之一切思惑地。
再加上無明住地，稱為五住地。因為此五法生一切之過，是恒沙煩惱之根本依處，所以叫住地。二乘就是受無明住地所迷醉，無明住地就是第七識。“凡愚不覺刹那見妄想熏心”。這都是不瞭解真性當中沒有刹那生滅，因為他妄想分別。這都不是聖境聖智。
復次大慧，如金金剛、佛舍利，得奇特性，終不損壞。
大慧，若得無間有刹那者，聖應非聖，而聖未曾不聖，如金金剛雖經劫數，稱量不減。雲何凡愚不善於我隱覆之說，於內外一切法， 作刹那想。
無漏法，出世聖賢所證得的聖智境界，好像金剛、舍利，終不損壞。這是打比喻，舍利、金剛曆劫不壞，聖境也是這樣。這裏舍利講的不是一般的舍利。高僧大德也可以有舍利的，佛的弟子也都有舍利。他這裏說的是佛舍利，佛的舍利。什麼叫舍利？舍利就是戒定慧所修的功德，是修行的結果；是戒定慧這種精神變的物質。舍利這種物質是精神變的，是戒定慧的結晶，這個叫舍利。那麼佛的舍利是佛的戒定慧，他的肉身經過修行，觀身不淨，最後
火化了，他結晶的東西是舍利。釋迦佛最後火化了，留在人間是八萬四千個舍利。在這些舍利當中留下了四枚佛牙舍利，《涅槃經》上都講了。釋迦牟尼佛圓寂後，當時還沒有火化，有兩枚牙舍利，一枚就被帝釋天請到天宮去供養，另外一枚，有兩個說法：一個說法就說是跟著帝釋天在一起的一種很敏捷的鬼神，看到帝釋天請了舍利，他也跟著請了一枚佛牙舍利，這是一說；另外一說是請到海底龍宮裏去了。那就是說四枚佛牙舍利，一枚在天宮，一枚在龍宮，留在人間的呢，就只有兩枚，一枚在斯裏蘭卡，這叫斯裏蘭卡的佛牙，一枚現在我們北京八大處佛牙塔里頭。
我們中國的佛牙舍利是在我國南北朝的時候，法獻法師西行求法，在於闐國得到請回來的。回來以後，在南京供養了十五年，沒有人知道。後來知道了，這中間輾轉呀，從南北朝“宋齊梁陳”一直到唐朝，佛牙保存的脈絡都很清楚的。唐朝末年，黃巢農民起義，佛牙又從南京轉到四川，轉了好幾個地方，最後轉到燕京，就是現在的北京，當時遼國砌了塔，供養了幾百年，一直到1900年被八國聯軍炮火所毀，剩下一個塔基，後來僧人在清理廢墟的時候，又把佛牙舍利找到了，在石頭匣子裏裝著，寫得很清楚是佛牙舍利。這樣又請出來了，一直到解放後，我們佛教協會把佛牙舍利請到廣濟寺供養，後來政府在原來的佛牙塔（招仙塔）的旁邊又重新建立了一個佛牙塔，因為原來的佛牙塔的地基不好。這枚佛牙叫做法獻佛牙，法獻請的，又叫北京佛牙，因為在北京嘛。斯裏蘭卡的佛牙也有一千多年了，也是每年的八月就請出來，瞻仰供奉，一個多月以後就請進去，一年就是一個月拿出來給大家供養。我們的佛牙也是到過泰國、緬甸這些地方，被這些國家請去供養過。另外就是還留了一枚佛指舍利，釋迦牟尼佛中指的一個舍利。這枚佛指舍利也在中國，就在陝西扶風縣的法門寺。法門寺的佛指舍利也是從南北朝北魏的時候就請進來了，到唐朝也是建塔把它封閉了，封閉了也是一千多年，後來因為風雨雷電長期侵蝕，到1981年塔就半壁坍塌，剩下一半了。這個塔是唐朝修建的，明朝加固過，塔底下都沒動過。看到塔身壞了怕危險，就把這個塔拆了，結果發現塔下的地宮珍藏著一千多件唐朝供養品，有法器、寶函，佛指舍利有四枚，一枚是真的叫做靈骨，佛的真身靈骨。另外有三枚叫影骨。
所謂影骨就是當時唐朝法門寺的那些出家人怕朝庭把舍利請去以後不送回來了，就搞了些複製品，這叫影骨。你來請舍利，看情況，是給靈骨還是影骨。但是影骨跟靈骨一起供養，也供養了那麼多年了。所以樸老講，靈骨與影骨非一非異，影骨和靈骨應該同等看待。法門寺下面寶貝多得很，所以成為一門學問，叫法門寺學。可以從實物裏頭研究唐朝的歷史以及工藝、美術等等，當然包括佛法在內。唐朝密教的曼陀羅就在法門寺地宮的寶函裏保存下來了，因為這個地宮一下去是甬道，分前室、中室、後室和密室，前室有個影骨，中室有個影骨，後室有個影骨，密室的龕裏才是靈骨。佛指舍利都是由寶函包藏著，寶函有的八重、有的五重，一層一層包著的。寶函上有很多圖像，都是曼陀羅。所以我們國家有兩枚佛舍利，一枚佛指舍利，一枚佛牙舍利，可見我們中土華夏大眾跟佛有緣，能在我們這裏供養。佛舍利、金剛，這是曆劫不壞的。我們講精神可以變物質，物質可以變精神。舍利就是精神變的物質。《金光明經》講，舍利由戒定慧功德所熏修嘛。聖智境界也是這樣的，聖智境界像佛舍利、金剛一樣不壞。這個道理是很隱秘，凡愚不解，於是乎對內外諸法就妄想計著刹那生滅相，他以為聖賢境界無漏法跟有漏法一樣也是刹那變的。
大慧菩薩復白佛言：世尊，如世尊說，六波羅蜜滿足，得成正覺。何等為六？
佛告大慧：波羅蜜有三種分別，謂世間、出世間、出世間上上。
大慧，世間波羅蜜者，我我所攝受計著，攝受二邊；為種種受生處，樂色聲香味觸故滿足檀波羅蜜，戒、忍、精進、禪定、智慧亦如是；凡夫神通及生梵天。
就是大慧又進一步問，世尊常說六波羅蜜（六度）修好了，修圓滿了，就能夠得成正覺。“何等為六”，請佛講一講這個問題。因為六度的修習好像還是有為的無漏法，有為的無為。有為裏頭有有漏法，也有無漏法。無為都是無漏法。好像六度的修習還是有為的無漏法，有為的無漏法應該是刹那。你現在修六波羅蜜能夠得正覺的話，那我就要問了，你在刹那裏頭修，怎麼能得非刹那的正覺呢？大慧問的是這個意思。佛就回答這個問題，說六度有三種，一種世間六度，一種出世間六度，一種出世間上上六度。“檀波羅蜜”就是佈施波羅蜜，就是六度裏的佈施度。世間六度是有為有漏的，是屬於刹那壞的，因為凡夫修六度的時候，他執著我和我所，執著兩邊，求諸生趣，他貪著色聲香味觸五塵的享受，為身前身後的種種受生處著想，他這樣而修佈施，以這樣的目的，他修持戒、修忍辱、修精進、修禪定、修智慧，但這種六度只能得到生天的果報，得凡夫神通及生梵天這種果報，這是世間的六度。世間的六度是有為有漏法，是刹那的。
大慧，出世間波羅蜜者，聲聞、覺墮攝受涅槃故行六波羅蜜，樂自己涅槃樂。
第二種是出世間六度，這是有為無漏的，是聲聞緣覺所修的。這個有為無漏也還是屬於刹那法。二乘聲聞緣覺修行六度，他不像修世間六度那樣，他不取三界的福報，他要脫離三界嘛。他只求涅槃自樂，他破除了人我執，了分段生死，但抓著涅槃彼岸就以為真實。所以他雖然是無漏法已經證得涅槃了，但還是有為的無漏。
第三種就是出世間的上上六度。
出世間上上波羅蜜者，覺自心現妄想量攝受及自心二故，不生妄想，於諸趣攝受非分，自心色相不計著，為安樂一切眾生故生檀波羅蜜，起上上方便；即於彼緣，妄想不生戒，是屍波羅蜜；即彼妄想不生，忍知攝所攝，是羼提波羅蜜；初中後夜精勤方便，隨順修行方便妄想不生，是毗梨耶波羅蜜；妄想悉滅，不墮聲聞涅槃攝受，是禪波羅蜜；自心妄想非性，智慧觀察，不墮二邊，先身轉勝而不可壞， 得自覺聖趣， 是般若波羅蜜。
出世間上上六度，它的有為無為都是無漏，在有為法、無為法都是無漏，這個上上六度不是刹那法。前面的兩種六度還是刹那法，只有這個有為無為都是無漏的上上六度才是非刹那法。因為菩薩了知自心的能所二法都是妄想，不生執著，不取色相，但是為利樂有情而常行佈施。在佈施利他的時候，他的境界裏頭也不起分別（妄想），這就是持戒。“屍波羅蜜”就是戒波羅蜜。在不起分別的時候，他能夠忍（認）知能取所取都沒有自性，這就是安忍。“羼提波羅蜜”就是安忍波羅蜜。晝夜精進，隨順修行于方便道，妄想不生，這就是精進。“毗梨耶波羅蜜”就是精進波羅蜜。妄想均滅，不墮於二乘涅槃境界，這就是“禪波羅蜜”，禪定波羅蜜。以智慧觀察自心所現的妄想都沒有自性，不墮斷常兩逸，淨化身心，輾轉增勝而不壞滅，就得內證自覺境界，這就是“般若波羅蜜”。
講了三種六度波羅蜜。就是回答大慧的提問，世間法都是刹那刹那壞滅，那麼出世間解脫法，是不是也是刹那壞呢，比如我們常常講修六度，六度應該是無為法、無漏法，但是不是也是刹那的呢？佛就告訴他六度也分三種，前兩種，即世間的六度和出世間的六度還是刹那，只有出世間上上的六度聖智境界，是非刹那法。世尊為說明這個問題，又說了個重頌。
爾時世尊欲重宣此義，而說偈言：
空無常刹那，愚夫妄想作；如河燈種子，而作刹那想。刹那息煩亂，寂靜離所作；
一切法不生，我說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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