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積經※普明菩薩會※白話參考譯文--2

2012/09/06 10:32

迦葉!這好比醫生給人治病,讓病人服藥,是為了削弱以至克服疾病;但如果藥毒聚集在體內不能排出,那麼在你看來這個病人能算是痊癒了嗎?


不能,世尊,這藥毒若不能排出,只能說他的病更轉嚴重了。


迦葉啊!一切種類的見解,只有空觀才能加以消滅;如果又起了空見,這空見的毛病就不是輕易可以消除的了。


這好像有的人害怕虛空,以至捶胸號啕,聲言說:我要捨棄虛空啊。你以為如何呢?以這種方式,這虛空能夠捨棄得了嗎?


世尊,不能啊!


正因為如此,迦葉啊!我才說,如果有人害怕空法而取這樣一種態度,那麼我說,此是已經喪失了理智了。為什麼呢?因為這人本來就置身於理物的空性之中,卻偏偏要害怕空。


這就像有的繪畫師,自己親手畫出了夜叉鬼的畫像,但他自己見了這夜叉鬼又覺得恐怖,以至給嚇昏死而倒在地上。一切凡夫不也是這樣麼?色、聲、香、味、觸等等的存在本來就是眾生從業所感的如幻緣生法,但那些因其業縛而往來生死的眾生,卻雖然受著諸苦惱的煎熬而不能自覺。


這就好像幻術師施行幻術,他變幻出獅、虎、人等,結果這些東西卻自相殘食;修行佛道的比丘也是這樣,他的所觀之境是有所觀法,也即是所觀物件。依幻化法來看,這些都是性空而為寂滅的,沒有絲毫的堅實牢固可言。另一方面,其能觀之心智也是空寂,其性為幻。


迦葉啊!這就像兩根木棍相摩擦,便會有火由中生起,並將木棍燒掉。同樣的道理,迦葉啊!由真實觀可以生起無漏聖智慧,而這聖智生起之後,又會將真實觀燒掉。


這就好像點燈一樣,只要燈一亮,一切黑暗自然消失,也說不上光明從哪里來、黑暗住哪里去。這光既不是從東方來,這黑暗也並不往南、西、北方和東南、東北、西北、西南、上方、下方等等所謂的四維上下去。它既非從那些地方來,也並不往那些地方去。而這個燈自己卻也沒有這樣的想法,說什麼:我能夠消滅黑暗呢。這不過是因為燈點亮了之後,自然也就沒有了黑暗,從本性上說,光明與黑暗兩者都是本性空寂的,沒有自性的破暗的作用,也沒有自性的取明的作用,所以說無作無取。同樣的道理,迦葉啊!如果有真實智慧生起,並不等於說有什麼無明之類的東西消滅,因為所謂的智慧與無智,是二相俱空的,無取無作的,既沒有智慧可以取著,也沒有無智可以破除。


迦葉啊!這好比有一個幾千年不見天日的暗室,未曾有一點光線。一旦點亮了燈,你認為會是什麼樣子呢?難道那黑暗會說:我要久住這裏不願離去麼?


不會啊!世尊,如果燈點亮了之後,黑暗無力而不願離去的話,只要燈光一到,它也就必然磨滅了。


同樣的道理,迦葉啊!無論是在多少大劫中集累起來的煩惱習氣熏成的業纏,只要以實觀來觀照它,馬上也就消滅無遺了。上面說的燈之明亮 也就是聖智慧的功用了。上面說的黑暗,也就是這裏的煩惱所結業纏了。


迦葉啊!這就好比說是有種子在空中也能生長,從古到今哪有這樣的事呢?修行菩薩要證道,也是這樣,如果悲心、願力、行德未到一定程度,以如何能夠指望增長佛法,取證聖道呢?迦葉啊!這好比種籽撒在肥沃的田中就定能夠生長,同樣的道理,迦葉!菩薩也是這樣,所有的煩惱結使摻雜在世間法中,好比肥料,才能增長佛法呢!


迦葉,這就好像乾燥的高原陸地不會有蓮花生長;菩薩也是這樣,他在清淨的無為法中是不能增長佛法的。迦葉啊!就像蓮花只能生長在低窪潮濕的地方;菩薩也是這樣,他只有生活在六道之中,與邪惡苦惱的眾生混然雜處,才能增長佛法呢!


迦葉啊!好比有四大乳海,其中滿是生酥。菩薩也是這樣,他的有為所作善根也是無可限量的。生酥可以提煉醍醐,有為善根可以出聖智慧。迦葉啊!如果把二乘之人的善根與菩薩的有為善根作一比較,那等於說,把一根纖細的毛剖為一百份,再以百分之一的那點毛去沾取菩薩功德海中的那一點水。


迦葉啊!一切聲聞之人的那點有為智慧,好比細小的芥子中的那一點點空隙。迦葉啊!而菩薩的有為智慧呢,就好比那十方上下,無量無邊的虛空空間。這智慧的威力也是無邊無際,不可限量的。


迦葉啊!再舉一個譬喻吧。比如有一位刹帝利大王,他的夫人與一個貧賤臣僕私通而懷孕生子。你以為如何?那兒子算得上是王子嗎?


不!世尊。


所以說啊,迦葉!我說那些小乘聲聞之眾也是如此呢。雖然他們也算同證法性,也是從佛中口生,從法化生,但他們還稱不上是如來的真實佛子。迦葉,他們充其量也就是那刹帝利大王的夫人與臣僕私通而懷孕生下的兒子罷了。只不過他父種雖賤,但既然出自王家,也還可以叫王子罷了。這情況就與初發心的菩薩有些不同了,他們雖然沒有具足福德智慧,仍不免往來於生死之中,但他們以其菩提心所成就的威力功用來利益眾生,所以他們是名符其實的如來真實佛子。


迦葉啊!又好比轉輪聖王有千個兒子,但他們中間沒有一個生有轉輪聖王的樣子特徵,所以,他們中的任何一人也就在轉輪聖王心目中喚不起是他兒子的念頭。如來也是這樣,那怕他的周圍有無量百千萬億的聲聞眷屬圍繞著他,如來也不會認為這些是他的兒子。


迦葉,好比說轉輪聖王有大夫人懷孕有七天了,這兒子具有轉輪聖王的吉瑞之相,那麼天龍八部諸天對這未出世嬰兒的尊重就會遠遠超過其他的王子了。為什麼呢?這不在胎中的王子是註定要繼承王位,成為聖王種子的啊!


同樣的道理,迦葉啊!那些初發心的菩薩也是這樣的,他們雖然還沒有充分地具備菩薩的種種功德善根,但他們已經是如來的胎中王子了。一切諸天神對他們的尊重是會遠遠超出那得了八解脫的大阿羅漢的。為什麼呢?這些菩薩註定將來是要繼入如來尊位,成為那不會斷絕的未來佛種的。


迦葉!這又像是那琉璃球一樣,一顆琉璃球的貴重,遠遠勝過那怕須彌山那樣大的水精。菩薩也是這樣,那怕從初發心開始,他所擁有的功德就遠勝於任何聲聞和辟支佛這樣的小乘之眾了。


迦葉,就好像刹帝利大王的夫人生了王子,生日那天切小王和臣僕都要來拜謁祝賀;菩薩也是這樣,只要他發心求證菩提,一切諸天世人也會對他行禮致敬的。


迦葉,這就好比大雪山中的藥草,其藥性無所不適,不能說是溫是涼是濕是燥,因而無有所屬,既然無有分別,也就無病不適,隨病能治;菩薩也是這樣,其修行所集的智慧之藥,對世間一切苦惱病痛,無所不適,無所分別,因之能夠平等地求護一切眾生。


迦葉,這就好比人們喜愛那初生的新月,甚於喜愛那十五的滿月;對菩薩也是這樣的啊!凡真正信奉我所說的話的人,對於菩薩的敬仰喜愛一定遠超出對如來的敬仰喜愛。為什麼呢?因為一切如來都是從菩薩中生起的緣故。迦葉啊!好比只有愚蠢的人才會捨棄月亮本身,而去禮拜事奉星宿;稍有智慧的人是不會這樣的,這表現在他們並不會捨棄修菩薩行的人,反倒去禮敬聲聞等的小乘之人。


迦葉啊!這又好比一切世間的諸天子和人類,他們所能磨冶加工的都只是假的寶珠,無論如何,他們還沒有本領做成琉璃寶珠;那些求聲聞乘的人不也是這樣麼?他們的一切持戒也好,他們所能成就的禪定也好,最終並不能將他們引向坐道場證菩提,成就無上道。


迦葉!這就好比說,如果善於冶磨加工琉璃寶珠,琉璃寶若成,則會帶來無量百千的其他珍寶;同樣的道理,那成就的真實的菩薩,最終施行教化,也能成就無量百千的聲聞和辟支佛等二乘佛寶。


這時候,世尊又對大迦葉說:菩薩所應該時時加以追求的,是利益眾生;應該修廣大正行,成就切所有福德善根,並以平等無差的利他之心,將切功德施與所有眾生;將他所獲得的智慧之藥,遍到十方世界,給一切眾生治療無明煩惱,一定要使其徹底究竟解脫。什麼是所謂的畢竟智慧藥呢?


是說要以不淨觀來對治貪淫;以慈心觀來對治嗔恚;以因緣觀來對治種種妄見;以無相觀來對治種種憶想分別的,追求未來的緣念;又以無願觀來對治修企圖出離三界的願求。另外,又以四種非顛倒的智慧來克服一切顛倒見解,這就是:以一切有為法皆是無常的觀念來對治在無常中追求永恆不變的顛倒見解;以一切有為法皆為苦的觀念來對治那在種種有為苦中追求快樂的顛倒見解;以一切有為法皆無有自在我實性的觀念,來對治那企圖在無我中追求自在我的顛倒見解;以無為法涅槃寂靜的觀念來對治在一切有為不淨中追求清淨的顛倒見解。


種種智慧法藥當中,又以心於四處繫念的四念處來克服心求執著身體、感受、心識和諸法的種種錯誤:修行者觀自身、他身、自他色身,隨順身體實際由不淨諸物所成,得空無我相,從而不墮我見;隨順而觀察苦受、樂受、不受不樂受,知道一切受終歸是苦,因而不墮我見;隨順而觀察心相,知諸心識刹那刹那遷流,心如燈焰、流水,無一刻暫住,從而不墮我見;隨順而觀察諸法相,知色法、心法、及一切相應與不相應心法,總之,一切有為法不能安立自我,從則不墮我見。這個四念處,可以使人厭棄一切關於身體、感受、心識和諸法的偏執,從而開啟了通往涅槃的大門。


又以四種能夠斷除懈怠、放逸的精進不已,即稱作四正勤的去除惡養善;它能夠斷除一切已經生起的不善之法;它也能夠制止一切未生起的不善之法;它能夠促使一切未生起的善法生起,又能夠促使一切已經生起的善法增長。總而言之,能斷除切不善之法,能夠成就一切諸善之法。又有四種憑禪定引發的神通自在,它可以破壞由無明妄執引起的對於身心假像的粗重貪戀,破壞了一一身體和合的幻相之後,也就獲得了如意自在神通。


修習五種深固的根基,可以使眾生對冶沒有信仰之心,對冶懈怠懶散,對治忘失正念,對治散亂心和沒有智慧。


修習培養五種善根,使五種善力增長,也就可以克服種種煩惱勢力。


發展七支導向覺悟的菩提分,針對在種種法之相狀上存在的疑惑、憂悔及錯誤謬見。


堅持離邪向正、轉迷啟悟的八正道的修持軌範,求治一切墮於邪道的無量眾生。


迦葉!以上這些就是菩薩的畢竟智慧之藥了。菩薩應該精勤地修習這分為七類的三十七種菩提行。


另外,大迦葉!在我們所居住的這閻浮提洲內,說到醫師,要數耆域醫術最高,堪稱第一醫王了。假使三千大千世界中的所有一切眾生,都像耆域一樣的具有高明醫術,若有人問他們對於人心中的煩惱邪見疑悔等等是否有藥可以治療,他們連回答都回答不出來,更不要說給予醫治了!一切已經發心的菩薩,在這裏應該這麼意念:我不應該滿足於能治世間疾病的醫藥,我應該修習追求那出世的智慧之藥,修習增長善根福德。菩薩像這樣以修行而得到了出世智藥,就可以遍到十方界,為一切眾生治療生死重病了。


什麼是菩薩的出世的究竟智藥呢?這便是了知一切諸法都是從緣而生的,因緣而有的,由一切因緣和合而有,可以深信世間切法本無自性,從而可以說,無我無人,也沒有眾生,也沒有壽命,也沒有知、見、作、受;通過緣生無我的正觀,從而信解通達既無主體之我,也沒有相對於我而存在的客體的我所。由主體與客體皆空無所有,所以對於一切諸法空無自性,對於一切諸法不可得的實際情況不僅沒有驚惶、沒有怖畏,反而可以更加勤奮努力地返觀心相也是空寂。


菩薩應該這樣來尋求自己的心相:什麼是心相呢?貪欲是心嗎?或者瞋恚是心嗎?或者愚癡是心嗎?三毒之一不能說就是心,三毒的全部也不可以說就是心。


或者過去、現在、未來是心嗎?如果心在過去,則過去盡滅而不可得;如果心在未來,則未來未生未至則不可得:如果心在現在,則現在無一刹那暫住,同樣亦不可得。


此心在內、在外、在不是內也不是外的中間也都無法可尋求。此心既沒有色,也沒有形,也沒有質對。也不是意識所能明瞭,也不是有漏識所能知道,也不是心依根住可以有所得,也不是此心在器世間有什麼處所。


如此對心加以尋求、那怕十方三世一切諸佛,對心也是過去不曾見,現在也不見、未來亦不會見的。如果一切三世十方諸佛尚且在過去現在未來都無從尋見此心,那麼,還為何要說此心應當存在呢?只不過是因為此心顛倒狂亂,所以才會生出諸法差別的種種幻相。此心本來性空如幻,不過是因為憶想分別,所以與煩惱俱起,產生種種善惡諸業。由此作業,便會有隨業感而受種種身的事了。


另外,大迦葉啊!心本來是刹那生滅,如風一樣短暫而飄忽的,所以不可捉摸。心本來是如同水一樣無片刻停留的,因為它生滅不住的緣故。心好比是燈焰不穩定,因為它也是一樣由眾緣和合才暫存的緣故。這心與天空中的閃電一樣,它也是在念念之間便生生滅滅的緣故。這心如同虛空,本來清淨,客塵所污染才顯出垢相的緣故。此心如同猿猴一樣不安分,它因為被色欲、聲欲、香欲、味欲、觸欲、法欲五者所牽扯引誘的緣故。此心如同畫師,能于無中作出種種山水人物烏獸,此心也能在一切虛空中,憑其憶想分別,起種種業感因緣。此心沒有定性,一切隨境所轉,由種種煩惱任意擺佈的緣故。如同一切諸王之中有最大的增上之王,此心也在一切意識中居於統治地位。此心又是孤獨無伴的,因為凡心法總是念念生滅,隨生隨滅,不可能有兩個心法同時生起的緣故。此心又總是如同怨家仇敵,不顧一切地要以煩惱諸苦折磨人的緣故。此心又如狂暴的公象,踐踏一切土壘房舍,它也要破壞一切諸善根的緣故。


這心貪圖快樂,如同魚兒食餌吞鉤,在痛苦中生起樂想的緣故。這心如同在夢中一樣,本來一無事實,只是變幻出種種相的緣故,此心也是這樣,它在無我中生出我想。這心又如同蒼蠅,追逐污穢之物不肯捨棄,此心也是一樣,專在不淨之中生出清淨妄想。這心又如同惡賊,為奪命財不惜手段地拷虐迫害人的緣故。這心又如同惡鬼,時時窺視,企圖乘虛而入的緣故。這心又如同惡神,無公平可言,任情施罰,此心也是這樣,常為貪恚所壞的緣故。這心又如同盜贓,不加防犯,就會劫奪一切善根的緣故。


此心常貪色,為了物質享受它甚至會像飛蛾撲火一樣不顧死活。此心常貪聲,如那貪圖鼓樂之音而久在軍旅的屠夫一樣。此心常貪香,如同豬一樣,身在惡香之中,以臭穢之物為喜樂。此心如同小女孩貪嘴樣,甚至會為此喪失生命。


大迦葉,這樣說來,要想尋求此心的心相是不可能的。如果此心畢竟不可得,則它就不會在過去將來或現在。如果它既不在過去,也不在現在,也不在未來,那麼,它就是超出三世的了。如果它超越三世,那它就不在時間之中,它便既非存在,又不是非存在;如果它既不是有,也不是無,那它便不會是從無而有,便是不起。如果不起,便是無性。無自性,所以不會生起。不生起,所以不會滅,不生所以不滅的緣故。如果不滅,所以便不離,無所離的緣故。如果無所離,則沒有去來。如果無來無去,也就無退無生。如果無惡業退失,無善業萌生,那樣便也就沒有了行業可說。如果沒有行業可言,便沒有了有為法,便是無為法了。


如果達到了無為,這就是一切諸聖的根本依據了。這中間自然也就沒有持戒,也沒有破戒。如果沒有了破戒或者持戒,那也就既無戒行可說,也無身業、語業、意業方面的非行了。從而也就沒有了心數和心數法。若無心數心數法,則沒有與思心所相應的業。若無業,也就沒有業報。如果沒有業與業報,便沒有業力所感的或苦或樂的報應。如果苦樂均無,不就是入了聖性了麼?聖性即是佛性,又是實性,此中自然沒有業也沒有起業,也沒有身業,也沒有口業,也沒有意業。這實性之中切法平等,也就沒有上中下的分別。


此實性平等平等,它自身如同虛空無從差異的緣故;此實性沒有差別,因為一切諸法都是等同味,如同百川入海俱為鹹味的緣故。此實性以遠離為特徵,它遠離切身相和心相的緣故。此聖性甚而遠離一切諸法,因而以就遠離生死,由遠離生死也就趣向涅槃。聖性是無為法,又是趣向無餘涅槃法,所以說它是隨順涅槃。這聖性遠離煩惱系縛,所以無染而情淨。這聖性離根本系縛之我見與我所見,所以說它是無我的。


這聖性並無高下的分別,因為它是從平等的無為法性而現證的,與平等法相契而生的。這聖性是無漏聖智所證的真實不虛意義,是相對于平時所說的世俗真理而言的第一等導的無上的真理。這聖性永無終結,絕沒有滅盡之相,同為它畢竟沒有生起之相的緣故。這聖性又超越三世,其性不變而常,因為歸根結底一切諸怯常如其性,不失不變的緣故。這聖性具備真正的安樂,因為它包含了涅槃離切煩惱系縛而出離三界的第一快樂的緣故。


這聖性本自空寂,離一切妄取之相,故名清淨。這聖性本自無我,要在這根本妄性中尋求自我,畢竟不可以得。這聖性從無始根本以來便是如此,既無相染體淨,也無初染後淨,故說是畢竟真淨。


再者,大迦葉啊!像你們這樣的聲聞弟子,應當努力地返身內觀,依戒而修定慧,切切不要任向外馳騁,耽於五欲塵境而不知所歸。


大迦葉啊,這樣說吧,那未來的聲聞比丘眾們恐怕就不能如我所說的教法修行,他們會像狗追逐土塊一樣的愚昧呢!何以我說比丘們像狗一樣追逐土塊呢?這就好比說,有人扔土塊打狗,那狗並不去咬人,反倒去追那土塊。迦葉啊!像這樣的事在修行之人中有的是哩。有的沙門、婆羅門,因為害怕經不起好色、好聲、好香、好昧、好觸的引誘,有意躲避而住到僻靜無人的地方去。可那裏儘管沒有師友同伴,也算離開了種種喧囂吵鬧,周圍沒有五欲的干擾,但心裏卻仍然沒有擺脫五欲。像這樣的人,由於不知道降伏自心,所以有時仍會生起對於好色、好聲、好香、好味、好觸的貪著,貧求五欲之快樂而不能內觀自身,不知道如何才能舍離色聲香味觸五者。由於這一無知,難免有時在來到城邑聚落中時,在世間人眾中經受不起五欲的誘惑,仍然受五欲的束縛。像這樣的人至多也就是在僻靜空閒的地方堅守世俗事相之戒,所得的功德頂多也就是使他在此後得生天上。可那欲界的天上,也還是存在微妙的五欲享受,由於在那裏並不能持戒,所以從天上命終,仍然因為五欲所縛而不得不趣往四種惡道,即地獄、餓鬼、畜生、阿修羅四種生存狀態。比丘或一切婆羅門等像這樣的持戒修行,因為著重外在,捨本逐末,所以說像狗去追逐土塊樣的愚蠢。


另外,大迦葉啊!為什麼說有比丘並不像狗那樣追逐土塊呢?如果有這樣的比丘,他們受到別人的惡語詈罵而不還罵,受到別人的毆打、傷害、怨恨、毀辱而沒有絲毫的報復心,所有他要做的,只是返身內觀自身,以求克服自己的內心欲念。他們會這樣想:是誰在罵我呢?是誰在挨駡呢!那毆打人的、傷害人的、毀辱人的、怨恨人的以及被打、被害、被毀辱、被怨恨的又是誰呢?能夠像這樣返觀自身的比丘也就不會像那追逐土塊的狗一樣愚蠢了。


迦葉啊!說到修定,就像是善於訓練調伏烈馬的馬師,無論那馬有多麼性情暴惡,他都能即時制服它。善於修持定學的比丘也是這樣,心中若有散亂意念生出,他也立刻便能夠加以克服。不會使心放逸而向外馳騁。


迦葉啊!好比有人患了咽喉腫塞的疾病,那是會即時讓人窒息而斷命的。迦葉,修行比丘中也是這樣,一切邪見解中最厲害的便是我見了,這我見也能夠即時斷送智慧之命呢。迦葉啊,我見既是生死流轉的病根,就應該在根本上用力修行。這好比有人身上哪里被捆住了,也就從哪里去解開。迦葉啊,人為五種欲求所束縛,從根本上說,不也就是心受到束縛麼?既然心受束縛,也就應在心上求解脫。


另外,出家人中間有兩種不清淨的心意。哪兩種呢?一是樂於讀誦世俗的包括外道的經典;其次,是貪圖蓄積種種美好的衣物和缽具等。此外,出家人中又有兩種堅牢的束縛。哪兩種束縛呢?一是精神方而的,即懷有見解或成見,不肯捨棄;二是貪圖得人的財利供養,利令智昏。


另外,出家人又有兩種障礙生死不得解脫之法。哪兩種障礙法呢?一是喜歡親近在家的白衣,而與本來應該同修共證的出家人倒疏遠了;二是由於自己的作為不如律不合法,反而憎惡善人,即憎恨厭惡行為正當的佛弟子。


另外,出家人又有兩種污垢。哪兩種呢?一是為煩惱擾亂而不積極對治厭離,謂忍受煩惱;二是因為念著利養而貪著以財利供養出家人的檀越。


另外,出家人又有兩種足以毀壞一切善根的冰雹。哪兩種呢?一是所作所為違背了佛法;二是不能持守戒律卻仍然接受別人的信心佈施。


另外,出家人又有兩種癰瘡。哪兩種呢?一是吹毛求疵,一心髮露別人的過失;二是不肯反省,一心掩覆自己的罪過。


再者,出家人又會有兩種大火,或來生或現世煎熬自己身心,不得緩解。哪兩種呢?一是心中充滿穢垢,卻披著僧人法衣裝模作樣;二是自己多犯戒行,卻厚顏無恥地享受持五戒或八戒的在家弟子的供養。


再者,出家人又有兩種重病。哪兩種呢?一是自以為是,覺得自己對佛法知之甚多,明明沒有清淨慧,而認為自己已得證菩提;二是以自己的言行為二乘中人樹立的壞榜樣,以至於毀壞了他人所發的大乘菩提心。


方面,大迦葉啊!說到沙門,有四種修行沙門。哪四種?一是徒具外表的形服沙門;二是光講求儀律形式的沙門;三是貪求虛名的沙門;四是真實奉行的沙門。


什麼是形服沙門呢?是說有這樣的沙門,他有全套齊備的僧枷梨服飾,也剃掉了鬚髮,手中也執有受食的器具,但實際上卻不能持守殺盔淫戒而作身不淨業;不能防止妄語和罵詈等而作口不淨業;心中因種種邪見解而有不淨意業。不善於守護自身,而為慳吝、嫉妒、懈怠等煩惱所驅使,破壞了戒律為作有惡業,這種人就叫形服沙門。


什麼又是只講求律儀形式的威儀欺誑沙門呢?有這樣一類沙門,他們無論行住坐臥,都有那麼一幅煞有介事的樣子,頗具四種威儀。呈現出內心安寧的模樣;不追求美味食物,堅持乞食、糞掃衣、樹下坐及斷欲樂等的四聖種;過獨處僻靜的生活,不與出家憒鬧的大眾住在一起;語言溫和,待人友愛。但所有這一切都是外表的形式的,結果都流於欺誑。他之所以這樣表現,並不是因為自己的內心善淨,反而在諸法畢竟空上抱有執見,以為有法可得。對於無得的空法,生出厭惡心和恐懼心,如履薄冰,如歸深淵。對於真正堅持切法空的空論的比丘則視同怨家仇敵。像這樣的出家人便是所謂的威儀形服沙門。


什麼又是貪求虛名的名聞沙門呢?有一類出家的沙門,他們出家修學都是為了現生因緣,此生便得到人們的尊重供養安樂,他們的一切作為都是為了讓人知道;讀湧經典是為了讓人知道自己博學多聞;住在山林中聞,追求僻靜無人,那也是為了讓人知道,自己是阿練若比丘,是少欲知足,遠離人間煙火的修行者。他們的真正目的是為了向人顯示,而不是為了厭離五欲煩惱,不是為了得善寂靜,不是為了證道得菩提,不是為了得修行沙門婆羅門的道果,不是為了得清淨涅槃……這樣的沙門就叫名聞沙門。


另一方面,大迦葉啊!什麼又叫實行沙門呢?有這麼一類沙門,為了佛法,連身體和性命都不顧了,更何況說利養呢!他們聽聞佛法說空、無相、無願的三解脫門,便能如實通達,隨順空法,不起違逆,從而嚴格依照它修行實踐。像這樣的出家沙門,以上求下化為本願,其修清淨梵行連涅槃都不是目標,更何況貪求三界中轉趣的果報呢。其信解隨順甚深空義,連畢竟空也知道空不可得,深探瞭解空也是沒有自性的,即空亦無我,更何況那關於自我、關於眾生,關於人者、壽者等等的見解呢!除離了一切有所依賴的煩惱因,才去求得能脫一切煩惱;以中道正觀而了知一切諸法本來清淨無垢,這就是得法依止,也就是得自依止,從而不依賴於任何別的事物。這就是無相解脫。


契入佛的正法之身,連佛之形相尚不可得,更何況執著於佛之形色,而在三十二相或八十種好上去尋求佛本身呢!以真正勝義空的見解而遠離身心,下見一法可得,更何況貪著於音聲言說和經論文字呢!在畢竟空的無為法中,連同修共證的僧伽也為不可得,更何況取著六種僧伽事相,執持戒和、見和、利和、身和、語和、意和的六和合眾的形式呢!


由於深解法性足空,所以也就從根本上放棄了知苦、斷集、修道、證滅的四諦說法。既然畢竟空,也就無所斷除,無所修行;甚而至於生死與涅槃也無需拘泥,從而不住生死,不著涅涅槃。深知-切法性本來寂滅,無所謂束縛,也無所謂解脫。到達這樣境界的出家修行者就叫做實行沙門。


因此,大迦葉!你們應當學習實行沙門的道路,不要為前面三類虛有其表,名不符實的沙門所敗壞了。迦葉啊!這好比有些貧賤窮人,身無分文卻假冒富貴。你認為這種人稱得上是富貴長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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