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海釋道--12

2012/07/07 09:58

第十二章 禪宗與教理


佛法之在吾國,大致有十宗之分途,禪宗以外各宗皆依教理經、律、論而言修證,獨禪宗標旨為佛之心宗,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似與教下諸宗,了不相關。禪宗之徒,並有斥究心教理者為非,豈知佛心者,寧獨能自外於文字,教下經藏之學,果非佛說耶?若為佛說,說豈非心,心生萬法,文字豈非萬法所涵耶?若不依文字,則凡人之言語及動作表示,乃至默默無語等,皆為未成文之文字也;記之則為文字,棄之皆無所立。縱禪宗僅以動作(如吹布毛、瞬目揚眉等)示法,亦仍未離文字窠臼也。況宗者,乃教理之綱宗;教者,乃宗旨之闡演,離宗旨以何為教,離教理安可標宗。初祖達摩付法,亦授《楞伽》以印心,五祖六祖傳心之際,以《金剛經》為依據,永嘉禪師雲:宗亦通,說亦通,定慧圓明不滯空。宗門古德言:依文解義,三世佛冤;離經一字,允為魔說。若六祖之不識文字而解詮義理,靡不深入經藏。禪宗之徒,排棄教理,視為不屑為者,唯恐其籠統真如,顢頇佛性,又如此郎當去也!故曰:通宗不通教,開口便亂道。通教不通宗,好比獨眼龍。豈止教理而已,若果明心,一通百通,五明(內明、因明、聲明、醫方明、工巧明)之學,凡外諸說,無不通達。何則?明心同佛,森羅萬法,豈非一法之所印,如其未能,切勿空疏狂妄,以自己罔也。


由教入禪


從上宗門古德,雖非盡皆先由學習教理而入禪,大抵皆於悟前或悟後通曉義理,融會心宗。凡著名宗匠,靡不貫通宗教,豈局守偏隅,閉戶稱尊者可比。然則,既悟之後,何不起而講教,而獨唱宗旨耶?宗門鼎盛時期,在唐宋之際,義學座主(如今稱講經法師),如麻如粟,佛法宣明,普及社會,修持行人,亦複不少,故悟後宗師,單提向上一著,不預講座,亦足多矣。若際末法,明心宗師,必肩此責任,甯有於別他途乎!如藥山禪師曰:經有經師,律有律師,爭怪得老僧!”茲略舉古德之由教入禪者,以資省發。


藥山惟儼禪師,絳州韓氏子。年十七出家,納戒衡嶽,博通經論,嚴持戒律。一日歎曰:大丈夫當離法自淨,誰能屑屑事細行於布巾耶!後見馬祖而悟。


德山宣鑒禪師,簡州周氏子,早歲出家,依年受具,精究律藏,于性相諸經,貫通旨趣,常講《金剛般若經》,時謂之周金剛,後於龍潭得悟。


洛浦山元安禪師,早歲出家,通經論,具戒,為臨濟侍者。濟嘗稱曰:此臨濟門下一支箭,誰敢當鋒。


疏山匡仁禪師,吉州新淦人,投本州元證禪師出家。一日告其師,往東都聽習,未經歲月,忽曰:尋行數墨,語不如默,舍己求家,假不如真,遂造洞山。


風穴延沼禪師,余杭劉氏子,少魁磊,有英氣,於書無所不觀,然無經世意。父兄強之仕,一應舉,至京師,即東歸,從開元寺智恭律師剃發受具。遊講肆,玩《法華》玄義,修止觀定慧,宿師爭下之,棄去。


投子義青禪師,青社李氏子,七齡,穎異非常,往妙相寺出家,試經得度,習《百法論》。未幾,歎曰:三祇途遠,自困何益!乃入洛聽《華嚴》,五年,反觀文字,一切如肉受串,處處同其義味;嘗講至諸林菩薩曰:即心自性。忽猛省曰:法離文字,寧可講乎?即棄去游方,後於浮山遠禪師處得法。


五祖法演禪師,綿州鄧氏子,年三十五,始棄家祝發受具,往成都習《唯識》《百法論》。因聞菩薩


入見道時,智與理冥,境與神會,不分能證所證。西天外道,嘗難比丘曰:既不分能證所證,卻以何為證?無能對者,外道貶之,令不鳴鐘鼓,反披袈裟。


三藏玄藏法師至彼,救此義曰:如人飲水,冷暖不知。乃通其難。師曰:冷暖則可知矣,如何是自知底事?遂往質本講曰:不知自知之理如何?講莫疏其問,但誘曰:汝欲明此,當往南方扣傳佛心宗者。師即負笈出關。


凡此諸師,皆棄教入禪,得乎心法。往昔居士之參禪者,多皆宿學俊彥,不待記摘。然則,習教者,終不得悟佛之心要耶?豈宗門既悟之後,法竟超於教理耶?如作此見,允為魔說。須知悟者,益見其深入經藏,其所得法,固未離於教理之外也。且由經教而悟入心法,而後闡宏教理者,亦大有人。略舉如下:


玄沙師備宗一禪師,福州閩縣謝氏子,少漁于南台江上,及壯,忽棄舟從芙蓉山靈訓禪師斷發,詣南昌開元通玄律師所受具足戒,芒鞋布衲,食才接氣,宴坐終日,眾異之。初,兄事雪峰,既而師承之,峰以其苦行,呼為備頭陀。一日,峰問:啊!哪個是備頭陀?師曰:終不敢誑於人。異日,峰召曰:備頭陀,何不遍參去?師曰:達摩不來東土,二祖不往西天。峰然之,暨登象骨山,乃與師同力締構,玄徒臻萃,師入室咨決,罔替晨昏。又閱《楞嚴》,發明心地,由是應機敏捷,與修多羅(經藏)冥契,諸方玄學,有所未決,必從之請益。至與雪峰征詰,亦當仁不讓,峰曰:備頭陀再來人也。


圓通居訥禪師,生而英特,讀書過目成誦,初以義學冠兩川,耆年多下之。會有禪者自南方來,以祖道相策發,因出蜀,放浪荊楚,久之無所得。複西至襄州洞山,留止十年,讀《華嚴論》至須彌在大海中,高八萬四千由旬,非手足攀攬可及,以明八萬四千塵勞山,住煩惱大海。眾生有能於一切法無思無為,即煩惱自然枯竭,塵勞成一切智之山,煩惱成一切智之海。若更起心思慮,即有攀緣,即塵勞愈高,煩惱愈深,不能以至諸佛智頂也。三複歎曰:石鞏雲:無下手處。而馬祖曰:這漢曠劫無明,今日一切消滅。非虛語也。


溫州瑞鹿寺上方遇安禪師,師事天臺,閱《首楞嚴經》到知見立知,即無明本,知見無見,斯即涅槃。師乃破句讀曰:知見立,知即無明本,知見無,見斯即涅槃。於此有省。有人語師曰:破句了也!師曰:此是我悟處。畢生不易,時謂之安楞嚴。西蜀鑒法師,通大小乘。佛照謝事,居景德,師問照曰:禪家言多不根何也?照曰:汝習何經論?曰:諸經粗知,頗通《百法》。照曰:只如昨日雨,今日晴,是甚麼法中收?師瞢然,照據癢和子擊曰:莫道禪家所言不根好!師憤曰:昨日雨,今日晴,畢竟是甚麼法中收?照曰:第二十四時分不相應法中收。師恍悟,即禮謝。後歸蜀,居講會,以直道示徒,不泥名相。


建康府華藏安民禪師,初講《楞嚴》有聲,謁圓悟,聞舉國師三喚侍者因緣,趙州拈雲:如人暗中書字,字雖不成,文彩已彰,哪里是文彩已彰處?師心疑之,告香入室。悟問座主講何經?師曰:《楞嚴》。悟曰:《楞嚴經》有七處徵心,八還辨見,畢竟心在什麼處?師多呈解。悟皆不肯。師複請益,悟令一切處作文彩已彰會。偶僧請益十玄談,方舉問君心印作何顏?”悟屬聲曰:文彩已彰!師聞而有省,遂求印證,悟示以本色鉗錘,師則罔測。一日,自悟曰:和尚休舉話,待某說看,悟諾。師曰:尋常拈槌豎拂,豈不是經中道:一切世界,諸所有相,皆即菩提妙明真心?悟笑曰:你元來在這裏作活計?師又曰:喝敲床時,豈不是返聞聞自性,性成無上道?悟曰:你豈不見經中道:妙性圓明,離諸名相。師於言下大釋然。


嘉興府報恩法常首座,于《楞嚴經》深入義海,謁雪竇,機契,命掌箋翰,首眾報恩室中;惟有矮榻,餘無長物。宣和庚子九月中,語寺僧曰:一月後不復留此。十月二十一,往方丈謁飯,將曉,書漁父詞于室門,就榻收足而逝。詞曰:此事楞嚴曾露布,梅花雪月交光處,一笑寥寥空萬古。風甌語,迥然銀漢橫天宇,蝶夢南華方栩栩,斑斑誰跨豐幹虎?而今忘卻來時路。江山暮,天涯目送飛鴻去。


除上述諸師外,若行思、圭峰、永嘉、本淨、子浚,皆研習教理,契證行果,而複闡揚教乘者,多不備載。禪宗之所以呵斥研習教理者,乃以其尋行數墨,浮於義海而忘返歸航,則於行證之事,終不相應;致使青春數典,白首空勞!禪宗之徒,首重事入,如空手奪刃,直探驪珠,及其事至,則理自圓通,此誠佛所教誡,以修證為上也。故德山悟後,舉其平生《疏鈔》,投之一火,且複歎曰:窮諸玄辯,似一毫置於太虛。徹世機樞,如一滴投於巨壑。世之知解宗徒,不尚行證,徒於隻字片語,文字理趣中,偶有會心,自誇為得;終日緣心不息,稱謂思維之修,視人皆狂,不知自狂之甚也,殊為可歎!若能息心澄慮,照見真頭,則當下理事圓融,不落筌象矣。如淨因禪師論宗與教雲:


東京淨因繼成禪師,同圓悟、法真、慈受,並十大法師,禪講千僧,赴大尉陳公良弼府齋。時徽宗私幸觀之。有善《華嚴》者,賢首宗之義虎也。對眾問曰:吾佛設教,自小乘至圓頓,掃除空有,獨證真常,然後萬德莊嚴,方名為佛。常聞禪宗一喝能轉凡成聖,與諸經論,似相違背。今一喝若能入吾宗五教,是為正說,若不能入,是為邪說!諸禪視師,師曰:如法師所問,不足三大禪師之酬,淨因小長老,可以使法師無惑也。師召善,善方應諾。師曰:法師所謂愚法小乘教者,乃有義也。大乘始教者,乃空義也。大乘終教者,乃不有不空義也。大乘頓教者,乃即有即空義也。一乘圓教者,乃不有而有,不空而不空義也。如我一喝,非唯能入五教,至於工巧技藝,諸子百家,悉皆能入。師震聲喝一喝,問善曰:聞麼?曰:聞!師曰:汝既聞此一喝,是有,能入小乘教。須臾又問善曰:聞麼?曰:不聞。師曰:汝既不聞,適來一喝,是無,能入始教。遂顧善曰: 我初一喝,汝既道有,喝久聲消,汝既道無,道無,則原初實有,道有,則而今實無,不有不無,能入終教。我有一喝之時,有非是有,因無故有,無一喝之時,無非是無,因有故無,即有既無,能入頓教。須知我此一喝,不作一喝用,有無不及,情解俱忘,道有之時,纖塵不立,道無之時,橫遍虛空,即此一喝,入百千萬億喝,百千萬億喝,入此一喝,是故能入圓教。善乃起再拜。師複謂曰:非唯一喝為然,乃至一語一默,一動一靜,從古至今,十方虛空,萬象森羅,六趣四生,三世諸佛,一切聖賢,八萬四千法門,百千三昧,無量妙義,契理契機,與天地萬物一體,謂之法身。三界唯心,萬法唯識,四時八節,陰陽一致,謂之法性。是故《華嚴經》雲:法性遍在一切處。有相無相,一聲一色,全在一塵中含四義,事理無邊,周遍無餘,參而不雜,混而不一,於此一喝中,皆悉具足,猶是建化門庭,隨機方便,謂之小歇場,未至寶所。殊不知吾祖師門下,以心傳心,以法印法,不立文字,見性成佛,有千聖不傳底向上一路在!善又問曰:如何是向上一路?師曰: 汝且向下會取。善曰:如何是寶所?師曰:非汝境界。善曰:望禪師慈悲!師曰:任從滄海變, 終不為 君通!善膠口而出,聞者靡不歎仰。


此則因緣,必有人謂禪師太不慈悲,吝於說法,否則,何以說任從滄海變, 終不為 君通。殊不知此正為宗門機用,早已於此言句下通了矣。奈迷悟由人,不識其旨。有曰:通即不通,不通即通,此即禪宗之意。苟作此解,則止能瞞盡無識蒼生,若以宗門正眼觀之,不值嗤之以鼻也!何則?且觀泐潭英禪師與南 昌潘 居士同 宿雙嶺講論之言,可通其解矣。


居士曰:龍潭見天皇時節,冥合孔子。師驚問:何以驗之?孔子曰:二三子以吾為隱乎?吾無隱乎爾!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是丘也!師以為如何?師笑曰:楚人以山雞為鳳,世傳以為笑。不意居士此言相類,汝擎茶來,我為汝接,汝行香來,我為汝受,汝問訊,我起手。若言是說,說個甚麼?若言不說,龍潭何以便悟?此所謂無法可說,是名說法。以世尊之辯,亦不能如此兩句耳。學者但求解會,譬如以五色圖畫虛空。鳥巢無佛法可傳授,不可默坐,閑拈布毛吹之,侍者便悟。學者乃曰:拈起布毛,金體髮露,似此見解,未出教乘,其可稱祖師門下客哉!九峰被人問深山裏有佛法也無?不得已曰:有。及被窮詰無可有,乃曰:石頭大者大,小者小,學者卜度曰:刹說眾生說,三世熾然說。審如是,何必更問祖師意旨耶?要得脫體明去,譬如眼病人,求醫治之,醫者但能去翳膜,不會以光明與之。居士推床驚曰:吾憂積翠法道未有繼者,今知盡在子躬,厚自愛!


禪須通教


參禪之輩,甚有蔑視教理,視三藏十二分教,皆為剩語,摭拾諺語村言,巧立名目,如以三關稱之曰:雁門關、山海關等類,驚世駭俗,藉以鳴高。若斯之徒,落知見愚,殊足嘆惜!後世宗門競相傳習曰:《法華》、《楞嚴》,把本參禪,以此二經,為禪宗所據寶典,與初祖之授《楞伽》,六祖之授《金剛經》,尤有進焉。既或熟習之矣,而與三論、成實之言,唯識華嚴天臺之學,諸多未解。然則縱悟此心,便同於佛,而三祇劫論,菩薩五十三位,天臺之三止三觀,華嚴十重玄義,唯識家五法三自性、八識二無我,其中如帝網重重,如何同異?如何相印?皆當一一透過,一有滯礙,何得雲然。如籠統顢頇,自招罪過,反不如依教奉行,踏實修行為是,何事參禪。尤其當今之世,百家學說爭鳴,甚於印度佛在世時,與吾國春秋戰國時代。不能溫故而知新,融通諸說,徒知乾矢橛麻三斤雲門餅趙州茶,老死語下,稱佛山中,則吾佛之所寄望於荷擔大法,囑咐正法眼藏者,又何益于眾生耶!多聞慧解,固為所知障,但根本智易得,差別智難求,文字因緣,雖曰習氣,而亦通於般若,彰明文彩,舍此誰寄!


例如六祖雲:不是風動,不是幡動,乃仁者心動。宗門風行此語,傳誦千古。今試思六祖所謂心動,為指此意識之心,抑另有其義?如指此心,禪宗之徒,用功得至身定心空,萬緣都寂,其他外境之風動也好,幡動也好,與我了不相關,即自肯曰:我已明得六祖之意,已明此心矣。苟如此,禪宗之所謂心,只為第六意識之識心耳。縱饒此心無念無動,而外境外物之風幡,依然在動,與我又有何涉?如曰本不相涉,則萬物一體之說,山河大地,宇宙萬法皆為阿賴耶識所變。《楞嚴經》雲:不知色身,外洎山河虛空大地,鹹是妙明真心中物。又是何解?風幡既未外於宇宙,此心縱然不動,風幡仍在飛揚,如認到此為是,則禪宗之所謂心法者,止屬現代心理學之一部分,又何得為超三界外之無上妙法耶!此時風幡與心,與華嚴法界、涅槃妙心、唯識法性等學,又如何溝通?即使理無礙矣,又須事理無礙,證此風幡心動之極,又複如何?若此類課題,宗門中公案,比比皆是,一有未透,且莫妄說明心。


佛語心者,有時指宇宙萬法本體,稱謂心名。有時指此妄念,亦名為心。此因翻譯名言,偶有疏忽。且文字語言,往往不能表達深意,故貽淆訛之誤。例如馬祖有時雲:即心即佛。有時雲:非心非佛。或雲:不是心,不是佛,亦不是物。複雲:心佛眾生,三無差別。


凡此等等,如以知解詮通,則可用幾何演算法,求出答案,亦知此所謂心者,非指第六意識之心也。所謂此心,實心物一元之本體心也。悟者,悟此心之用,證者,證此心之體。體用皆如矣,然後或攝用歸體,或攝體歸用,任運作為,終合於道。故雲:修行法門有二種:一從法界歸攝色身。一從色身透出法界。從法界攝色身,《華嚴》尚矣。從色身出法界,《楞嚴》諸經有焉。雖然用此求知,仍為解悟,與宗門之證悟,相距豈止十萬八千里而已。


三藏十二分教,論為疏釋經律之學。主於論者,未可數典忘祖,若獨以此如海經藏,分類排列,融通諸經語句,取以經注經方法,則求得知解總和,足可通詮諸法矣。何待創立知見,別尚玄奇乎!


佛法本體之論,借用名詞言之,略如《華嚴經》以本體為真善美之極致。宇宙萬有,皆為本體起用中生生不已,互為因緣,法爾(自然)如此,涵蓋無遺。《涅槃經》以本體為真常寂住,原始返終,不出其位,宇宙萬有生滅不停,皆涅槃寂靜中之如性,本無來去也。《起信論》則以真如本體,起用為生滅,生滅遷流,真如泊然,一切真妄皆為如來藏中之同體。《楞嚴經》則以本體圓明,含裹十方,宇宙萬有之起用,為本體之病態,如空花翳眼,須教返本還元。他如唯識唯心,則言認識之變態。根塵色法,以指心理之愚妄。真如本性、涅槃妙心,統稱本體之別名。般若菩提、轉識成智,或謂正覺之了了。凡此之類,不盡例舉。


禪宗之證悟本性者,即證心物一元之本體也。及其至也,方得心能轉物,即同如來。然有一體性可立,已屬教乘所攝,能立則能破,循因明辯法可諍,見滯笙象,則非宗旨。及乎心超象外,知有機先,物我兩忘,人法透脫,如如亦掃,非言語文字表示動靜之可及,亦不離一心,即一切法,離一切相。終使釋迦掩室於摩竭,維摩杜口於毗耶,一會拈花,只當遊戲耳!複何言教之可資哉!金聖歎雲:達摩大師,用條短秤,一喝便了;六十四卦釘作長秤,這句在我此卦前,這句在我此卦後,花拳繡腿,一路短打,又手松腳快,捉摸不定,大易之文也。可謂深得禪宗與教相之妙評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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