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觀學派“空性與絕對”之意義

2013/01/26 09:12


  摘要
  佛教傳來中國,大乘三系的區分---性空、唯識、與真常 [1] 就已很明顯。而中國傳統佛教向來以真常的如來藏系為核心,因此,一些佛教大德在解釋經義時,往往會以如來藏來解經,並融合其他二系。雖然如此可美其名為融通、仁厚;但對三系佛法的真實義趣,則是一大殺傷,甚者造成扭曲、誤解:這在中觀學術領域的思辨過程,亦是不足為效的。
  反觀,西方學者研究佛教早已開始於百餘年以前,因之,藉由他們的著作、論述,吾人或許可以摭拾一些靈感與啟發,然而,學界對這項研究成果並未滿意;如同俄國學者徹爾巴斯基 (Stcherbatsky) 在他所著的《佛教涅槃觀》中感歎的說:雖然歐洲以科學方法研究佛教,著手已百餘年,但我們猶如在黑暗中探索,對佛教和它教義哲學卻所知有限。”[2] 這是近代學者的共同感歎。[3]
  本文即是因為中、西學界對中觀學所產生的現象為前題,筆者就此大範圍目標,思索中觀學派的核心問題--“空性絕對以厘清吾人對其之誤解。
  第一章 前言
  在搜集資料的過程中,讓筆者驚訝於西方學者對中觀學的著作,那樣的龐大;而對於學者之間的互相熱心的迴響,也讓人大為讚歎;然而,對那樣的評論,孰是?孰非?則有待我們更進一步的思維和分析了。
  例如,般若學權威,孔滋(Edward Conze)評穆帝(T.R.V. Murti)的著作,雖讚賞,卻也評為:他把中觀學派的思想當作是哲學推理的結果來探討,但事實上有些部分是得自禪定經驗的。”[4]
  另外,盧賓生(Richard H. Robinson)亦曾批評徹爾巴斯基。盧氏說:徹爾巴斯基偏執於康得與中觀思想的比較說明。”[5]而他也對穆帝提出同樣的看法,他指出:穆帝的後設哲學’(Mata-philosophy)在其比較時,與康得、黑格爾、伯列得萊等人,似乎糾纏不清。除此之外,其大部分的篇幅都致力於表現一種特有的引人注目的個人哲學。穆帝嘗試將中觀思想視為當代哲學來處理,其技巧固甚為傑出,但此無疑抹殺了中觀思想本有的複雜性。”[6]
  而 J. W. De Jong在他發表的文章中,亦提及:“Schayer一向強調中觀派神秘直覺的重要性,這是值得贊許的。但他把勝義諦的全有,視為同一則不可聽從。……Schayer的想法有兩個錯誤……”[7]也論及:“Stcherbatsky學者在他的方法上主要的瑕疵是:以西方思想當成融合比附。這經常引起對佛教思想的曲解。像他翻譯空譯成相關,就可證明。”[8]
  以上所列舉西方學者相互批評的論文極多,亦可以表示出西方學者對於中觀學的熱衷與參與,這種風氣帶動當時歐洲,特別是德語系的印度學者很大的影響。像法勞凡爾那所領導的維也納學派,創辦了WZKSO(Wiener Zeitshcrift fuer die Kunde Sue-und Ost-asiens)學報。其後學有:舒密特侯遜(Lambert Schmithausen)、史坦恩奇爾那(Ernst Steinkellner)、維特(TiImanVetter)等人。這給予日本的佛學研究有相當的啟發,像後起的:北川秀、服部正明、浘山雄一、戶崎宏正等人。[9]他們開創了以文獻學、語言學、西方邏輯學等,發展一套新的佛學研究方法;這種新的學術方法,可以容易地讓吾人厘清某些義理的模糊概念,當然也容易由於學者偏見,而展現錯誤的概念,故而產生學者的學派之見,與學派之爭,這是吾人應深為警惕之事。
  因為,針對中觀學派的問題常有眾說紛紜的現象,例如:有某些學者視中觀派為一虛無主義、或認為與吠檀多學派思想一樣、或會如同浘山雄一斷定龍樹中觀邏輯是西方哲學的本體論”[10]的錯誤思考一般。
  故,就以上幾項思考點,並就筆者搜集資料中所探求的一些資訊,界定本文可以處理的幾項問題,如下:()般若經與中觀學派的形成。()中觀的空性與絕對。()中觀的神秘經驗。
  第二章 般若經典與中觀學派的形成
  中觀學派可以說是般若經的中心思想 ----“的組織化、系統化的結晶;般若經所含的形上學、精神的鍛煉、修行法門以及宗教思想等等無不在中觀學派中顯現。隨著般若經的結集與流傳,佛教邁向一個新的紀元。由辯證法。空的否定一切經驗觀念,與思辨理論,而組成嚴謹之絕對主義,取代了部派佛教多元論的立場。[11]龍樹繼承《般若經》的思想,並加以提倡,他對般若深義闡揚,而化為中觀學派的主要思想,並且從大乘菩薩道的理論,和實踐立場來加以宏揚。
  一、般若經典的翻譯
  八千般若頌無疑是最根本,最古老的般若經版本,後出的般若經,都僅是本經的增飾、刪減而已。增飾則成為十萬頌般若經與二萬五千頌般若經,刪減則成為文殊師利所說般若經與百五十頌般若經等。最短的心經則只有數行而已。而,八千頌般若經,早在西元一七二年便由支婁迦讖翻譯為中文,此一事實告訴吾人一項重要事實,那就是--般若經的年代,可推溯至西元前一世紀左右。亦可推論,中觀學派的成立時間可能早在西元初期。[12]
  這個事實也證明,一般人認為最長的版本就是最早的經典”[13]是錯誤觀念。當鳩摩羅什的翻譯與Max Muller梵本比對時顯然短少時,任何的差異都被認為是羅什自創的風格。而,當Gilgit以及中亞斷片的發現,亦使吾人對這大乘經典的梵本有更完整的認識。比較起來,羅什的譯本與Gilgit的梵本相似。倘若玄奘大師當時能接受:佛經在時代的變異中,是會不斷演變的事實的話。那麼,玄奘和許多佛教徒,在發現差異時,就不會怪罪翻譯者誤解或扭曲了原意。近年來,越來越多的證據說明瞭,中國古代譯者們的翻譯態度是認真與精確的。[14]
  二、中觀學派的形成
  正當般若思想橫掃學界時,出現了龍樹菩薩(西元一五0--二五0),他透過般若思想的薰陶,進而探討空義本源[15],而回溯原始聖典《阿含經》,正確掌握緣起實相,遂以中道空義奠立中觀學派的玄奧教義。
  中觀學派中道空義主要在破除教內、教外的執著與偏見。對於教內,主要在破除蘊說論的種種自性執;尤以根本上座部分出的說一切有部所主張三世實有、法體恒存。對於教外,則對勝論數論學派,給予深刻的抨擊。[16]
  因此,龍樹的中觀空性思想是淵源於原始佛教的,這是無需置疑的;但兩者最大的差異是甚麼?印順長老論及此點:
  《中論》與《阿含經》的關係,明確可見。但《阿含》說空,沒有《中論》那樣的明顯,沒有明說一切法空。說種種空,說一切法空的,是初期大乘的《般若經》。”[17]
  綜以上所述,也依據多位學者的說法,我們可以假定[18]:中觀思想的形成,最初只為對治世間、涅槃實有的遁世思想,而提出世間、涅槃皆空的入世主張。漸漸地,由於思想成熟,進而全盤否定所有存在的其實性,這是因事間、涅槃的虛幻性必須建立於般若空慧上;為了達到實踐的需要,故發展出空觀(中觀)的無所得的特殊禪定,以發展救度的大乘菩薩的修行法門。
  第三章 中觀學派的空性絕對
  一、中觀的非本體論、非虛無主義
  中觀的空,是對存有的否定”(enial of being)目的,並非以本體論”(ontology)為究竟目標;而是在指向超越本體論”(Me-ontology)。從《阿含經》、《般若經》乃至《中論》,並不說性空本體能生起因果行相。《中論》說的以有空義故,一切法得成,並不等於說是從本體性空而生起現象;否則即成先有空體而後才生現象的謬論。
  龍樹的空義是說一切現象的形成,必因它沒有實性(空性);若實自性,即固定於而不動,現象必不可能幻起;也就是因為法法皆無自性 (空義),所以,一切法可成。這不但說明不是虛無主義;更提出不是本體論[19]
  二、中觀的絕對
  中觀學派的空性是由否定經驗實體而顯現的,可以把它解說為緣起、在哲學上的名稱是絕對。而對於空性修行的達成,是可藉由瑜伽修行的經驗來體證的。[20]
  吾人若依龍樹中觀第二十四品第九頌:若人不能知,分別於二諦;則於深佛法,不知真實義。應成學派(即月稱論師此系的中觀思想)則高談為第一義系世俗之絕對否定”(Absolute negation);而所謂絕對否定意指未具反命題(Counter thesis)的否定。總之,中觀辯證法是思惟分別的否定,亦是絕對的直覺證悟的智慧(空慧);而就勘破煩惱而言,絕對它即是涅槃()的解脫。[21]
  綜和言之中觀學派認為,唯有超越了世俗世界(透過名言所理解的世界),才有絕對的世界。假如絕對能夠顯現人間,那要在開悟的佛陀才可能。佛陀是得到了與吾人日常的言語活動所不同的智慧而體會了絕對的。然而,為了要成佛,人們是要依照階次來實行瑜伽等宗教實踐,才能達成的。這也是月稱在《入中論》,他描述修行人依修道的階梯,以近於佛陀境界的情形,並強調著宗教實踐的重要性。[22]
  第四章 探討中觀學的神秘經驗
  本文在第一章前言提及孔滋評論穆帝的著作,評為:他把中觀學派的思想當作是哲學推理的結果來探討,但事實上有些部份是得自禪定經驗的。而另一學者 J. W. De Jong,亦提及:“Schayer一向強調中觀派神秘直覺的重要性,這是值得贊許的。由上章節的討論,吾人可以發現,多位學者一致認為中觀的神秘經驗是有其重要性的。
  然而,何者為中觀的神秘經驗?與世俗的神秘經驗有何不同呢?這是筆者思索的問題。察閱孔滋的書,他提及:心靈世界,佛教對於此的表示,說涅槃是無可名狀’(sign-less),亦即,它是如如之性。必須是無我的。非科學所能解決的。佛教已將神秘的直觀、禪定及超越智慧力,用以解開那心靈的結構[23]
  有了前述絕對的定義,當成基礎,龍樹的中觀思想,即含有著強烈神秘的特色。這是為了去克服每一種的二元性、相對論的錯誤見解。因此,帶來了歷史佛教徒的影響,他不僅對輪回,也是對涅槃的超越,來終結凡夫的世俗邏輯和意識[24]
  中觀學派的神秘經驗不同於一般宗教,或通靈者,想像鬼、神,而冥思做為目標、物件的體驗,是有極端的不同。中觀的神秘經驗是不平常的,即是,對於前面已提到的空性、絕對的特性,絕對沒有存在不存在”;“等的相對性觀念參雜著。[25]因現實的世界是以自我為中心的差別現象界,是主客觀對立的二元世界。有了對立,便有煩惱與迷妄。所以藉瑜伽的實踐,可以轉變成一元的世界時,自己和世界就清淨起來,這就是心淨則國土淨的境界。所以,唯有藉著解、行並重的修行,才能達到此無來、無去的空性涅槃境地。
  所以,中觀的絕對觀念是不能被說成,全有或全無的。在哲學的領域,他們抑制一切的見解,但依解脫之道的神秘經驗中,卻可以引導他們到達絕對。[26]
  第五章 結語
  空性絕對表面是以否定的形式,但其實中觀學派以此來把握最高的真實,進而能夠更積極地展現生命的真實意義。中觀的不是對應,應是對應分別智無智才是,這是超越語言和思惟的。
  所以,中觀的絕對,只是否定分別存有的現象界;並非一般哲學家用的本體論來形容空性否則又會造成對立、分別的錯誤思惟。
  中觀學派的思想,除了以最新的文獻學、語言學、邏輯學、哲學等新學術方法來推理、研究外:不可忽略的大問題是:佛教的教義是人性的、是可以實踐而達成的,如果忽視了這一層隔閡的重要性,將會導致推論錯誤,而抹殺了佛教真實意趣之所在--最高的真實,是人們在瑜伽與佛陀相應的修行中,所獲得最究竟的境地;這最高的真實;若能運用中觀修行於日常生活,作直觀的當體即空的修行,則是聖者的修練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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