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與太極--略論明代蕅益大師所著《周易禪解》--上
關鍵字:蕅益、周易禪解、空、太極、儒佛會通
一. 前言
“空”是佛教哲學的核心思想,而“太極”則是儒家易經形上學的重要理念。兩者雖然在其思想發展源流上,各自獨立形成,但在蕅益智旭大師所著《周易禪解》一書中,卻可以發現,兩者頗多相互會通之處。蕅益大師對此所做的發揮,值得我們深入探索其蘊涵。
從中國思想史的發展脈絡來看,明代是一個--儒佛道三家思想相互會通,相互和解的重要時期。《周易禪解》一書的出現,正是此一思想發展的重要指標之一。蕅益大師(1599-1655)為晚明高僧,法名智旭。書名《周易禪解》,已經明白地表達了“以禪解易”的思維進路。然而“禪”之一字,可以指“禪定”,也可以指“禪宗”。但在《周易禪解》一書中,蕅益大師既不講“禪定”,也少談“禪宗”,反倒是書中廣引《般若經》、《法華經》、《維摩詰經》、《大乘起信論》等各種大乘經論,並且融入了天臺、華嚴各宗的思想。可見《周易禪解》的“禪”字,原來只是佛教的代名詞。
從蕅益大師的著作名目中,也可以看出他在佛教研究上的淵博,幾乎各種大乘經論,無不通達。他的主要著作除了《周易禪解》之外,還有《十不二門指要鈔》、《大方廣佛華嚴經疏》、《大乘起信論裂網疏》、《閱藏知津》、《大乘止觀釋要》、《阿彌陀經要解》、《楞伽阿跋多羅寶經注解》、《注大乘入楞伽經》、《大佛頂玄義》、《准提持法》一卷、《心經略解》、
《法華會義》、《法華綸貫》、《齋經科注》、《梵網合注》、《優婆塞戒經受戒品箋要》、《羯磨文釋》、《戒本經箋要》、《毗尼集要》、《大小持戒犍度略釋》、《沙彌戒要》、《唯識心要》、《禮地藏儀》等多種。可見蕅益大師本身是一個禪、淨、密兼修,既通宗又通教的佛門行者。而在佛教的整體思想背景上,並不拘于一宗一派之見,反而是採取了開放包容的立場,在佛教大乘各宗之間,旁通整合,橫豎無礙。此一開放包容的立場,事實上也是《周易禪解》進行儒佛會通的根本基礎。
在詮釋學的基礎上,蕅益大師最常用的思維架構,大體不外四個:體用不二,理事相即,隨緣不變、四悉檀。
“體用不二”的觀念,是蕅益大師整個思想架構的基礎。基本上,體恒不變,用則萬端;更重要的是,體與用不相離。這個觀念用在易經有關太極與陰陽的關係上,尤其重要。說詳下文。
再者,“不變隨緣”的觀念,在蕅益大師的本體論思維中,更是用得淋漓盡致。顯然佔有重要的地位。他在《大乘起信論裂網疏》中,不斷地運用“隨緣不變”的觀念。他說:
“覺與不覺,有二種相:一同相,二異相。前明阿賴耶識有二種義,所謂覺與不覺,今故約此辨同異也。真如不變隨緣,既舉體而為阿賴耶識,即舉體而為覺與不覺;覺與不覺隨緣不變,既舉體依于阿賴耶識,即舉體便是真如。今約隨緣不變,生滅即真如故,名為同相。約不變隨緣,真如即生滅故,名為異相。故上文雲:二門輾轉不相離也。”[1]
此外,他在《大方廣佛華嚴經疏》中也運用到同樣的觀念,他說:
“知生佛同源,則能淨故。隨緣不變之性,諸佛本故。而性相無礙、因果圓融為不思議,
過此更無為究竟法。”[2]
在《十不二門指要鈔》中,他說:
“為今刹那便具三千。為須真如體顯方具三千。若即刹那。何不便名陰心為於妙境。而須立真心邪。又大師親令觀于陰等諸境。及觀一念無明之心。何違教邪。應是宗師立名詮法未的。故自別立邪。又若謂此中一念不同止觀所觀陰等諸心者。此之十門因何重述。觀法大體觀行可識。斯言謾設也。又中諦一實別判屬心。與總真心如何揀邪。心性二字不異而異。既言不變隨緣名心。即理之事也。隨緣不變名性。即事之理也。”[3]
另外在其所著《注大乘入楞伽經》中,又雲:
“諸識有三相,謂轉相、業相、真相。
上雖答雲,諸識有二種生住滅,未辨何識為生滅,此複言三種相,欲簡諸識之中有生滅不生滅者,言真相者,如來藏心在纏不染,性自神解,名自真相,根本無明起靜令動,動為業識,即是賴耶極微細相,名為業相。轉相者,依前業相,轉成能緣及所緣境,生七轉識,同名轉相。又從靜起動,名之為業,從內趣外,名之為轉,如來藏心不可增減,名為真相,亦名真識。然雖三相名殊,同是一心。隨緣不變之二義也,謂真心不變即隨緣,故名轉相、業相,以隨緣即不變,故名真相。論雲是心從本已來自性清淨,為無明所染有其染心,是不變即隨緣也,又雲雖有染心恒常不變,是隨緣即不變也。”[4]
如其所著《楞伽阿跋多羅寶經注解》,就用“理事相即”的概念來說明“如來藏是善不善因”的原理。《楞伽阿跋多羅寶經注解》雲:
“然此諸識,廣略開合不同者,良以如來藏是善不善因,隨染淨緣,熏變不同。眾生無始惡習所熏,唯逐染緣故,如來藏轉名識藏,次第轉生諸識,此全真成妄,全理成事也。若能隨於淨緣,了達諸識皆即真智,如來藏無複轉名,則即事而理,反妄歸真矣。”[5]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蕅益大師以禪解易的方法學基礎,誠如他本人在《周易禪解》序中所言,乃是“四悉檀”。蕅益大師雲:
“有因緣故四句皆可說乎?因緣者,四悉檀也。人謂我釋子也。而易通儒,能解易,則生歡喜焉。故謂是易者,吾然之。世界悉檀也。或謂我釋子也,奈何解易,以同俗儒。知所解之非易,則善心生焉。故謂非易者,吾
然之,為人悉檀也。或謂儒釋殆無分也。若知易與非易必有差別。雖易而同。雖同而易。則儱侗之病不得作焉。故謂亦易亦非易者,吾然之。對治悉檀也。或謂儒釋必有實法也。若知非易,則儒非定儒;知非非易,則釋非定釋。但有名字,而無實性,頓見不思議理焉。故謂非易非非易者,吾然之。第一義悉檀也。”[6]
“四悉檀”是龍樹所開發的佛教詮釋學方法。龍樹一方面應用“四悉檀”來為佛教的實踐哲學做出區隔與定位,另一方面還應用四悉檀來融攝全體的佛法。“四悉檀”的內涵,包括“世界悉檀”、“各各為人悉檀”、“對治悉檀”、“第一義悉檀”。有關“四悉檀”的內容,筆者在拙撰《漢譯龍樹論典大智度論十八空之研究》[7]一書(1985年)以及〈龍樹的詮釋學理念之哲學省察----從《大智度論》三個論題的思維進路,探討龍樹學“三乘共貫”的詮釋學蘊涵〉[8]一文(2000年)中,曾作詳細之探討,請另參閱。
“四悉檀”的最高層次,就是“第一義悉檀”。“第一義悉檀”,簡單地說,就是佛法的最高旨趣,也就是以空義為究竟的境界。龍樹認為,一切語言論議都有缺陷,即使是佛陀的說法,如果學者不能善加體會、抉擇,也會因誤解而發生偏差,唯有深入第一義悉檀,才能避免一切偏差,瞭解到佛法的真實內涵。所謂“若知非易,則儒非定儒;知非非易,則釋非定釋。但有名字,而無實性,頓見不思議理焉。故謂非易、非非易者,吾然之。第一義悉檀也。”正是強調易經的最高境界,與佛教的第一義悉檀可以相呼應。最重要的是,第一義悉檀的特性乃是“但有名字,而無實性”,而這也就是“空”的特性。善讀《周易禪解》者,宜於此處悟入。
把“體用不二”、“理事相即”、“隨緣不變”、“四悉檀”四個觀念加在一起,便構成了蕅益大師“以禪解易”的詮釋學基礎。
二. 蕅益大師對“太極”的詮釋
蕅益大師對“太極”的詮釋,約可歸納為以下為數端:
(一)、太極為本體之理,體用不二
《周易禪解》釋“坤卦”雲:
“夫陰陽皆本於太極,則皆本于體,何至相疑而戰哉?陽者見之謂之陽,不知與陰同體,故疑陰而必戰;陰者見之謂之陰,不知與陽同體,故亦疑陽而必戰…。”[9]
“夫善惡相傾奪者,由未達妙性體一, 而徒見幻妄事相之相雜也。實則天地玄黃,性不可改,何嫌何疑,何法可相戰耶?天地不同而同一太極。”[10]
這兩段話十分重要。陰陽看似兩個相反的動能與現象,其實同以“太極”為本體。這個本體上的一致性,並不是陰陽未生之前渾然同體,而已生之後便離體而相背;實際上是陰陽無論已生、未生,都離不開同體相即的關係。這個“體”,就是太極之理。由本體而起用,一切善惡對立的現象,也是同一個原理。對立只是表像,善觀易者,於此但見陰陽相反而相生,任何對立的互動,實際上是彼此互為其體。
又釋“系辭上傳”雲:
“…惟取餘五十以為大衍之數,以表從體起用,及楪蓍時,又於五十數中,存其一而不用,以表用中之體,亦表無用之用,與本體太極實非有二。夫從體起用,即不變隨緣義也;用中之體,即隨緣不變義也。”[11]
在這一段文字中,蕅益大師不但從本體哲學的角度來詮釋太極的內涵,而且繼續利用“體”“用”的觀念架構,來詮釋太極與象數之間的微妙關係。他把易經的“從體起用”,解釋為佛教的“不變(而)隨緣”;又把“用中之體”,解釋為“隨緣(而)不變”。此中大有深意。“從體起用”,乃是從太極之理本身,衍生陰陽互動的變化,也就是理雖不變,而隨緣可以成就不同的事物,故謂“不變隨緣”。反過來說,無論陰陽如何變化,畢竟不離本體,故謂“隨緣不變”。更重要的是,蕅益大師多處強調,
隨緣即不變,不變即隨緣,換言之,體用關係,徹始徹終,相即不二。
(二)太極為全體之理,法住法位
《周易禪解》一方面詮釋太極為全體之理,一方面也引用了佛教的“法住觀”來詮釋此一全體之理。《周易禪解》釋“說卦傳”雲:
“雖一物各象一卦,而卦卦各有太極全德,則馬牛亦各有太極全德矣。”[12]
“若約我一身言之,則八體各象一卦,然卦卦有太極全體,則體體亦各有太極全德矣;又體體各有太極全德,則亦各有八卦全能也。”[13]
又“釋圖說”雲:
“隨拈一陰一陽,必還具一陰一陽,故六重之而成六十四卦,其實卦卦無非太極全體,故得為四千九十六卦也。”[14]
蕅益大師此一詮釋,與宋儒周敦頤《太極圖說》的思路相一致。太極不是一種抽象而超絕的原理,而是遍在一切事物而又自然具足其全體性功能的“全德”。現代的細胞理論,很能夠說明《易經》這個原理。兩個雌雄細胞,可以結合為一個單細胞,而這個單細胞可以不斷地分裂成長,成為一個獨立的個人,然後這個人身上的每一個單細胞,又可以充份地具備這個人的基因,甚至於這個人身上的細胞一旦被單獨抽離,還可以複製人。更令人驚奇的是,在現代的基因工程研究中,竟然發現,植物的基因百分之八十以上與人類沒有兩樣。[15]細胞也好,基因也好,它不就是太極,更不是太極的最小單位,但任何一個細胞、任何一個基因,都具足了太極的全德,也無不依著太極之理而運轉。
在中醫學的日常運用中,可以從腳底發現全身器官的配置,此所以腳底按摩可以治全身之病。此外,龍骨醫學也指出,在人的脊椎骨中,從上到下,也都有人的全身
相關器官的對應位置,因此,龍骨治療也有全身治療的療效。再如人的耳朵也有全身的相關穴道,因此,紮耳針也可以治全身。這一切都說明了太極之理遍在一切的事實,也說明了太極原理本身的奧妙。
蕅益大師並且進一步闡明說:
“此易中示人以聖賢學問,全體皆法,天地事理非有一毫勉強,是故天地之道,一健一順,各有盈虛消長之不同,皆以變通之正示人者也。”[16]
以天地之理為“全體皆法”,此中大有深意。“法”者,秩序也。“全體皆法”,就是天地之間,萬事萬物都有各自的內在因果秩序。蕅益大師在《周易禪解》“釋圖說”又雲:
“左右前後縱橫斜直視之,皆得十五之數,以表位位法法之中,皆具天地之全體滿數,非分天地以為諸數也。物物一太極,於此可見。”[17]
所謂“位位法法”,就是說每一樣事物,都有它自己的關係位置,也各自有它自己的因果秩序,雖雜而不亂。這個“位位法法”的理念,源自《雜阿含經》的“法住觀”。其後又綿延開展於《般若經》、《法華經》以及《華嚴經》。《雜阿含經》雲:
“若佛出世,若未出世,此法常住,法住法界。……此等諸法,法住、法空、法如、法爾,法不離如,法不異如,審諦真實不顛倒。”[18]
《雜阿含經》並且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表達:
“先知法住,後知涅槃”[19]
《雜阿含經》在這裏把認識事事物物因果秩序的智慧,叫做“法住智”,而通達空性、解脫煩惱的智慧,叫做“涅槃智”。《雜阿含經》並且強調,先學習“法住”,然後悟入“涅槃”。“法住”是“有”,“涅槃”是“空”,換句話說,學“空”之前,先要學“有”,否則便是籠統。一般人還沒有“照見五蘊”,就想要“照見五蘊皆空”,這是不對的。
因此,無論如何談“空”,仍不可不先知“有”。《易經》透過宇宙秩序的數理
化結構,來呈現天地人三才化整體相關性,的確大有助於學佛者在“知有”的工夫上,提升境界。蕅益大師在《周易禪解》中,不但把佛教“位位法法”的因果秩序理念,拿來與易經“物物一太極”的思維相對照,並且認為,如果能夠體認此一原理,則能悟入華嚴“事事無礙法界”,也就是修行的最高境界。《周易禪解》雲:
“大不礙小,小不礙大,大亦只是六十四卦,小亦全具六十四卦,一時一刻亦有此六十四卦,亙古亙今亦只此六十四卦,若向此處悟得,便入華嚴事事無礙法界。”[20]
換言之,由於易理提供了法住法位元的結構性說明,因此悟得《易經》太極全體之理,便是悟得事事無礙法界。《周易禪解》又雲:
“只此眾物各體之八卦,即是天地男女之八卦,可見小中現大,大中現小,法法平等,法法互具,真華嚴事事無礙法界也。”[21]
值得推敲的是,為什麼蕅益大師在這裏要引進華嚴宗思想?這可以分為兩個角度來理解。第一、華嚴宗的法界緣起觀,融合了原始佛教的緣起觀與法住觀,第二、小中現大,大中現小,法法互具,正可以對應于易經太極遍在一切的思維進路。從這個地方引入“華嚴事事無礙法界”,一方面可以突顯“法界平等”的理趣,另一方面還可以為學《易》者,開出一條超凡入聖的坦途。華嚴經的精彩處,乃是它不但在理上說到了“相即相入”的極致,並且攝理歸事,以普賢菩薩的十大行願,來落實“同體大悲”的廣大菩提心!《易經》不但示人太極全體之理,更示人“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這就是理事圓融。蕅益大師把《易經》與華嚴思想會通起來,的確別具隻眼。
(三)太極無始無終,生生不息
《周易禪解》雖然也採用了“先天易”和“後天易”的說法,但更強調“無始無終”。釋“系辭傳”雲:
“此幽明事理,不二而二,二而不二,惟深觀細察乃知之也。原其所自始,則六十四卦始於八,八始於四,四始於二,二始於一,一何始乎?一既無始,則二乃至六十四皆無
始也。無始之始,假名為生;反其所以終,則六十四終只是八,八是四,四終是二,二終是一,一終是無,無何終乎?無既無終,則一乃至六十四亦無終也,無終之終,假名為死。由迷此終始死生無性之理,故妄於天地間攬精氣以為物,遊魂靈以輪回六道而為變,是故知鬼神之情狀也。”[22]
由引文可見,六十四卦推其原始,由八卦而四象而兩儀,究其極,只是太極。然而“一何始乎?”一句話明白地點出了太極的非時間性。西方哲學家往往容易陷入“宇宙發生論”的思維陷阱,如果把太極解釋為宇宙發生論的起源,那就大大地扭曲了太極的非時間性功能。筆者所謂“非時間性”,是說太極既然遍在一切,那麼它就沒有時間的前後性問題,當然也就沒有始與終的問題。此所以蕅益大師在此強調太極“無始無終”。近人丁超五在《科學的易》一書中認為太極是“生成一切事物之根原本質”[23],顯然仍跳脫不出唯物主義的一元論思考模式。
蕅益大師用“無始無終”來突顯太極的非時間性,還有一種理論效果,那就是直接呼應於般若經系的“十八空”理念。“十八空”之中,有一“空”叫做:“無始空”。嚴格的講,“無始空”是指“非有始”、“非無始”,因為所謂“開始”也者,只是人類在有限事物中所經驗到的有限觀念,因此“開始”的觀念,不應該被絕對化或是完全地抽象化,也就是“開始”的觀念不適合於被擴大為宇宙全體的時間謂詞。任何逾越此一語義限制的思維,用佛教的話來講,都是“戲論”。[24]
《周易禪解》又雲:
“易理本在天地之先,亦貫徹於天地萬物之始終。今言天下之理者,以既依理而有天地,則此理即渾然在天下也。”[25]
這是說,太極雖為先天之理,卻是每一個當下,都不離萬物。此一消息,不但與上文所謂“體用不二”,意義一貫,而且也突顯了“生生之謂易”的深意。
(四)、太極本無實法──無體之易
蕅益大師對於太極的詮釋,其最精到之處,便是以空義詮釋太極。《周易禪解》雲:
“有一必有二,有二必有四,有四必有八,有八必有六十四,有六十四必有二百八十四;然三百八十四爻,只是六十四卦,六十四卦只是八卦,八卦只是四象,四象只是兩儀,兩儀只是太極,太極本不可得:太極不可得,則三百八十四皆不可得,故即數可以顯道也。…若知變化之道,則無方之神,無體之易,皆現於靈知寂照中矣。”[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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