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伽經講記--101
一切法不生，我說刹那義。物生則有滅，不為愚者說；無問相續性，妄想之所熏。
無明為其因，心則從彼生；乃至色未生，中間有何分。相續次第滅，餘心隨彼生；
不住于色時，何所緣而生。以從彼生故，不如實因生；雲何無所成，而知刹那壞。
修行者正受，金剛佛舍利；光音天宮殿，世間不壞事。住于正法得，如來智具足；
比丘得平等，雲何見刹那。揵闥婆幻等，色無有刹那，於不實色等，視之若真實。
佛說的偈語進一步說明，世間諸法刹那無性，其體本空，本自無常，因為人的迷惑而生。比方河流和燈光，粗一看好像個實物，其實都是前後相續、刹那變化的。上次我們講相續相問題的時候反復說了，我說是可驚的相續。《楞嚴經》不是講三種相續嗎，世界相續、眾生相續、業果相續；《大毗婆沙論》講五種相續，歸納成一個相續，就是刹那相續。我們講世間都是沒有自性的，沒有永恆性，沒有這個永恆性這就是無常。世間法沒有不是刹那刹那不停地變化的。我們人從小孩子、兒童、少年、青年、壯年而老年，不知不覺，今日之我已非昨日之我，都是刹那刹那不停變化。應該知道諸法的性空，諸事寂靜而無所作，那就不取刹那了。凡夫不知生滅，執著無間的相續以為是常，這都是為妄想所熏。藏識變現的諸色，就是由我們根身器界變現出來的色界，都是刹那刹那生滅的，中間實在沒有次第可得。如果你心不住于色，“何所緣而生？”生且不生，滅從何滅呢。所以知道刹那刹那是無性的，真正來說它是一種妄想分別。修行者如果證得聖智了，就像金剛、舍利究竟不壞。如來住於正法平等，比丘也可以證得平等智，這都不是刹那義。像乾達婆城如幻都是不真實的，隨生隨滅，實際上是無生滅的，隨生隨滅了嘛，生就是滅，滅就是生，就是無生滅了嘛，這才能通達諸法實相。這個是講諸法的刹那壞相，這是第二個大問題。結說諸義裏頭第一講諸佛如恒沙，第二說諸法刹那壞相，下面接著說第三個問題：
爾時大慧菩薩複白佛言：世尊，世尊記阿羅漢得成阿跋多羅三藐三菩提，與諸菩薩等無差別？一切眾生法不涅槃 誰至佛道？從初得佛至般涅槃，於其中問不說一字，亦無所答？如來常定故亦無慮亦無察？化佛，化作佛事？何故說識刹那輾轉壞相？金剛力士常隨侍衛？何不施設本際？現魔魔業？惡業果報， 旃遮摩納、孫陀利女，空缽而出，惡業障現，雲何如來得一切種智而不離諸過？
佛告大慧：諦聽諦聽，善思念之，當為汝說，
大慧白佛言：善哉世尊，唯然受教。
這一段是大慧菩薩提出十個問題問佛。我們先來看：
第一個問題：“世尊記阿羅漢，得成阿跋多羅三藐三菩提，與諸佛菩薩無差別？”就是問佛，您授記阿羅漢他能夠成佛，那菩薩和阿羅漢還有沒有差別？這是問的第一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一切眾生法不涅槃，誰至佛道？”因為前面講了五種種性嘛，有一種叫一闡提，是不能成佛的種性，斷了善根的人。那麼這種尢佛種性眾生怎麼成佛呢？這是第二個問題。
第三個問題：“從初得佛至般涅槃，於其中間不說一字，亦無所答？”就是問佛，從您得道以後一直到您般涅槃，這期間您說法說了四十九年，但為什麼您卻說您沒有說一個字，也沒有回答什麼問題呢？
第四個問題：“如來常定故亦無慮亦無察？”就是問，如來您常在定中沒有思慮，無慮無察，您怎麼能夠應機說法？
第五個問題：“化佛，化作佛事？”化佛是怎麼樣做佛事的？我們講做佛事活動嘛，問化佛他怎麼做這些佛事活動的。
第六個問題：“何故說識刹那輾轉壞相？”什麼緣故您要說諸識都是刹那變壞的？就是為什麼您說識都是刹那輾轉變化壞相。
第七個問題：“金剛力士，常隨侍衛？”佛身旁為什麼常有金剛力士侍衛？等於現在的領導有警衛員一樣的，問佛為什麼有金剛力士侍衛。
第八個問題：“何不施設本際？”這是個大問題了，前面我講本際，有法爾的和無始以來的意思。這裏就是問，您為什麼不說無始以來生死的本源究竟是什麼？
第九個問題：“現魔魔業？”就是講佛如來為什麼還有魔業？這是第九個問題。
第十個問題：“惡業果報，旃遮摩納、孫陀利女，空缽而出，惡業障現，雲何如來得一切種智而不離諸過？”就說如來您既然都能夠證得了一切種智了，您為什麼還有惡業惡報呢？
“旃遮摩納”是一個婆羅門女子的名字，這個婆羅門的女人曾經誹謗佛，造謠說佛跟她有染，後來帝釋天當眾揭穿了她的謊言，她因謗佛而下阿鼻地獄。“孫陀利女”也是個外道，她也誹謗過佛，誣滅說佛曾經殺過女人。“空缽而出”也是一個典故，是講佛曾經到婆羅門城乞食化緣，但是沒有得到佈施，沒有乞到食物，空著缽出來了。就是通過這幾件事，旃遮摩納和孫陀利女的謗佛，還有乞食而沒有得到食，這些都是惡業的報應，您佛得了一切種智了，為什麼還有這些惡報。《大智度論》裏面記得很清楚，佛有九個煩惱。這裏例舉了其中幾個例子，大慧就問佛您已經成了佛，證如來智了，為什麼還有
這些煩惱和錯誤。
佛下面就詳細地問答，來解除他的疑惑。
佛告大慧：為無餘涅槃故說誘進行菩薩行者故，此及余世界修菩薩行者樂聲聞乘涅槃，為令離聲聞乘進向大乘。化佛授聲聞記，非是法佛。
大慧，因是故記諸聲聞與菩薩不異。
大慧，不異者，聲聞緣覺、諸佛如來，煩惱障斷，解脫一味，非智障斷。
大慧，智障者，見法無我，殊勝清淨。煩惱障者，先習見人無我斷，七識滅，法障解脫，識藏習滅，究竟清淨。
佛首先回答大慧問的第一個問題，就是阿羅漢跟菩薩的差別，為什麼佛給聲聞授記成佛。佛就說這是為了使聲聞緣覺二乘能夠入菩薩行，進大乘道，菩薩也要精進，不要像二乘那樣入有餘涅槃，這是法身佛正說的。前面說佛給聲聞授記，那是化身佛說的。菩薩和聲聞二乘就著相同之處來講，都是斷煩惱障的。但二乘沒有斷所知障，這就是跟菩薩不同了。斷所知障就能見法無我，斷煩惱障只能見到人無我。如果僅舍離前七識的功用，但藏識還沒有斷，所以不能夠勇進成佛。這就是答復大慧菩薩第一個問題。大慧菩薩第二個問題就是無佛種性的眾生如何成佛。佛答復他，因為在第八識心體上聖凡都是平等的，眾生都具有如來藏，所以都能成佛。實際上講第一個問題的時候，也就回答了第二個問題了。因本住法故前後非性，無盡本願故如來無慮無察而演說法，正智所化故念不妄故無慮無察。四住地、無明住地習氣斷故二煩惱斷、離二種死、覺人法無我及二障斷。“因本住法故前後非性”，法性是常住的、本來如是的，沒有生滅增減可得，我前後所說的法都是教化的方便，實無自性，所以說沒有說一個字。這就是答復大慧的第三個疑問。佛因為悲願無盡，“如來無慮無察而演說法。”佛在無思慮中說法，因為他具足正智的緣故，雖說法而無分別，非妄念所生，還是在無思慮的境界當中。這是回答第四個問題。“四住地、無明住地習氣斷故”，因為佛已經斷了五住地的習氣，空二煩惱，離開了分段生死和變易生死，覺知人無我、法無我，證二無我智，已經了脫生死了。所以這樣子才能做大佛事。這個是回答解釋大慧的第五個問題，就是化佛如何做佛事。
大慧，心意意識眼識等七，刹那習氣因，善無漏品離，不復輪轉。
大慧，如來藏者，輪轉涅槃苦樂因，空亂意。
大慧，愚癡凡夫所不能覺。
就是講因為前七識都是由種子習氣所生，是刹那生滅的。如果證得了無漏善果呢，就能夠脫離習氣，不受輪回流轉。如來藏藏識的境界是善不善因。這不是凡夫和二乘的“空亂意”所能知覺的。“空亂意”是什麼呢？二乘聲聞緣覺他們也有智慧，二乘的智慧是瞭解人無我，但他這個慧是空慧，他以為空慧就是寂靜，他不知道他所謂的寂靜還是有變易流注的。就是他抓著四諦、十二因緣這些法不放，他以為只要人無我了，種子流注就停了。實際上只停了人我那一部分，法我那一部分還是沒有停，所以這個叫做“空亂意”。這指的是二乘，所以二乘凡夫不知道如來藏是輪回、涅槃的因。這個是回答第六個問題，何故說諸識刹那變壞。
大慧，金剛力士所隨護者是化佛耳，非真如來。
大慧，真如來者，離一切根量，一切凡夫、聲聞緣覺及外道根量悉滅，得現法樂，住無間法智忍故，非金剛力士所護。一切化佛不從業生。化佛者，非佛不離佛，因陶家輪等眾生所作相而說法， 非自通處說自覺境界。
“大慧，金剛力士所隨護者，是化佛耳，非真如來。大慧，真如來者離一切根量。”這個是講法身佛不可思議的境界是離開諸根大小數量的。法身佛住在法樂裏頭，成就忍智，常在定中，所以真正的法身佛他不是用金剛力士做護衛的，金剛力士所護衛的是化身佛。這是回答第七個問題。
“化佛者，非佛，不離佛。”這就是說化身佛他也常常示現種種業報、魔障的相，這雖然不是他自覺通達的境界，但也不離開真佛的實際。“非自通處說自覺境界”，他不是說的自覺通達的境界。好比“陶家”，制陶具的泥瓦匠，他具足了眾緣，他用模型制做種種陶器。化佛為了度眾生，應身說法，他也有種種示現的，包括示現種種業障相，這種示現雖然不是佛的真實，不是佛的究竟境界，但是也不離開佛的實際。這就回答了大慧菩薩的第九問和第十問。複次大慧，愚夫依七識身滅起斷見，不覺識藏故起常見。自妄想故不知本際。自妄想慧滅故解脫，四住地、無明住地習氣斷故一切過斷。
“複次大慧，愚夫依七識身滅起斷見，不覺識藏故起常見。”凡夫看到意識有生滅，所以起斷見，或因為不能覺知“識藏”第八阿賴耶識而起常見。
“自妄想故，不知本際。”不知道本來面目，不知道無始以來的真實境界。“本際”就是無始的、本來的、法爾的意思。因為妄想分別不能了知如來藏本際境界，也不知道生死流轉之因。若能夠離分別，就得解脫。五住地的習氣也斷了，那就沒有什麼過患了。這是答復大慧提的第八個問題，如來為什麼不說生死之本際。第八個問題放在最後。這樣就把大慧十個疑問都一一回答了。佛又說了一個重頌。
爾時世尊欲重宣此義， 而說偈言：
三乘亦非乘，如來不磨滅；一切佛所說，說離諸過惡。
為諸無問智，及無餘涅槃，誘進諸下劣，是故隱覆說。
諸佛所起智，即分別說道；諸乘非為乘．彼則非涅槃。
欲色有及見，說是四住地；意識之所起，識宅意所住。
意及眼識等，斷滅說無常；或作涅槃見，而為說常住。
這個頌就說明在自覺聖智境界當中沒有三乘的差別，但是隨著眾生無明的不同而假設一些東西。無明有嚴重的，有輕一點的，無明的程度有不同。佛本說無間智，講無餘涅槃的，但是為了引導二乘，引導凡夫，就方便說二乘跟菩薩沒有差別，這就是隨順而說，不是真實的涅槃境界。四住地都是因前七識所起，而前七識都是以藏識為宅，以藏識為家。因為前七識都是依靠阿賴耶識提供種子，二乘只是看到前七識的作用，他就說無常、說斷滅，或者做涅槃想，說常住不變。這些都是二乘的分別而已，不是正智證得的境界。這就是說如來變化。大慧的十個疑問，佛一一給他回答了。就是化身佛應機說法當中都有種種不同的說法和變化，這個和法身佛還是有區別的。前面講了這個問題，就是三身佛有差別，這裏佛進一步說化身佛的種種變化，回答了十個疑問。
楞伽經義圖這樣我們就把經文的正宗分基本上講完了。昨天我說了，正宗分講了這麼多，為了能夠比較有綱領、有脈絡、有次第，在整體上使得對這部經的理解更明確，我就畫了一個表。這個就是叫“楞伽經義圖”，根據《楞伽經》的經義、法義畫這麼一個圖表。這個圖分三個大部分：第一部分：說如來藏。第二部分：修離垢證如來藏。第三部分：證如來藏的心識。
就這麼三個部分：
說如來藏、說五法、說藏識及聖智、說三自性、說二無我明、說如來藏智
明諸識生滅、明妄想見、明正智、明如如、首明人無我、次明法無我、建立及誹謗
明空；①明離自性②明無生③明無二④明如來藏
三義。事漸理頓、三身佛教、三乘差別
顯外小無常、顯種性差別、遣除外道妄執、淨除自心現流
辨常不思議境、先明藏識、次明聖智、用智觀識、修離垢證
如來藏；善自心現①外性非性②離生滅見③自覺聖智④
資糧位——說因緣相、加行位——言說妄想、修習位——遠離四句
明涅槃真義、明佛力加持、明緣起性空、明常聲如幻、明四果差別、明自證智、明化他智。
辨常聲、辨如幻。
正示四果；別示二覺、四大造色、五陰性相、辨涅槃相
辨聖智及一乘、辨意生身相、辨五無間業、辨佛之智覺、辨四等密意、辨二種密法、辨法有無相、
辨宗通說通、辨虛妄分別、辨善於語義、辨相續解脫、辨智不可得、辨世論勿學、辨涅槃差別
依義不依語、依智不依識、九種轉變相、辨如來覺性、辨不生不滅、辨七種無常
總說四行、別說三位、說四種禪、說佛涅槃、結說諸義
前面我們開始就明確了，佛的法爾的自然而然的一種清淨的境界，這叫如來藏。如來藏不是一個實體，往往講說它有個實體那是方便說的，不是究竟說的。究竟來說，如來藏是一種境界，是佛的境界，而且是法爾的自然而然的一種清淨的境界。但一般的凡夫他不可能就是這樣清淨的境界。凡夫因為他無始以來無明執著，因此他的心識狀態就是受污染了的這種心識境界。所以凡夫要修，要把受污染的這種東西清除掉，這叫離垢。清除這些污染修離垢，就只有在定中修。菩薩通過修禪定，他可以把原來有的清除污染的功能發揮出來，把不受污染的功能發揮出來。不受污染而且離垢、清除污染，這就是菩薩的心識狀態。所以三種心識狀態：凡夫他是受污染的心識狀態，佛是本來清淨的沒有污染的心識狀態，菩薩是修離垢去掉污染的心識狀態。正是因為有三種不同的心識狀態，佛就分別說這三種不同的心識狀態，重點還是擺在修離垢證如來藏上。但是為使眾生瞭解怎麼修離垢。
證如來藏心識、說滅正受次第、說如來無常、說陰界入生滅、說四法分別相
結說餘義；明三乘次第、明實無次第、自性無垢畢竟清淨（藏識）
當淨如來藏及藏識名、如來者現前境界（如來藏）、正明五法、通攝三性
明諸佛如恒沙、明諸法刹那壞相、明如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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