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佛教簡介=觀音寶鬘集--11
4 願珍惜惡性眾生
及重罪苦逼眾生
一如難遇珍貴寶
我今有幸皆得遇
當你遇到品格不好的人、患有特別重病或其他問題的人,你絕對不可以忽視他們,也不可以在你和他們之間產生距離,覺得他們是外國人;相反的,你應該產生一種特別強烈的同理心,珍惜他們,疼愛他們。在過去的西藏,修這種心的人,負起照顧痳瘋病人的任務,很像今日的基督教教士。因為在照顧這些人的時候,才可以培養利他的心,作為開悟的資糧,同時也是忍辱的修持,自願承擔種種痛苦,與他們接觸,就好象發現寶物一般。
5 當別人出於嫉妒
羞辱詈罵虧待我
一切損失我承擔
勝利全皆送給他
如果有人莫名其妙、毫無理由地侮辱你,而你強烈地反應,即使在世間法上沒有錯,仍然與為求開悟而發的利他心不相應。除非有特殊目的,否則強烈反應是不對的。如果有人因為嫉妒或不喜歡你而臭駡你或甚至打你,你不應該以牙還牙,反而要承擔挫敗,允許別人享受勝利。這種作法不切實際嗎?這種修持方法確實很難做到,但對於一心想發起利他心的人而言,卻必須做到。
這並不表示在佛教中,你只能時時刻刻吃虧,故意尋找苦日子過。這種修持的目的,在於吃小虧而獲大成就,你不可以懷有任何怨恨,卻要以慈悲的動機,做強烈的反應。
譬如,在菩薩戒的四十六輕戒中,有一條戒是要對做錯事的人,做合宜的回應和阻止。如果有人正在做某件壞事,確實有必要加以阻止。釋迦牟尼佛在他的前世中,曾經示現為慈悲的船長。在他的船上有五百位商人,其中有一位被認為陰謀殺害其他的四百九十九位,以攫取所有財物。船長嘗試很多次勸他不要做這種壞勾當,但都無效。船長對四百九十九位有生命之虞的商人滿懷慈悲,亟想拯救他們,他也對那位謀殺者滿懷慈悲,深恐他因而造了極重惡業。
因此,既然無法阻止那位謀殺者,他就做了決定,由自己承擔業報,把那位謀殺者殺掉,免得他犯下殺害四百九十九條人命的罪業。由於他的慈悲動機,船長甚至因為殺一個人而積聚了大功德。這個例子說明菩薩為了阻止別人做壞事,該做些什麼合宜的動作。
6 我以大願利益者
忘恩負義虧待我
我要恒持平常心
尊為無上殊勝師
當你很仁慈地對待一個人,也幫助他很多忙,那個人確應該投桃報李,以仁慈對待你。但如果他不知感恩圖報,卻以怨報德,對你粗魯無禮,那確實是很令人傷心的局面。然而,在利他的前提下,你甚至要以更大的仁慈來回報他。寂天的《入菩薩行》說,如果有人把你當成敵人,他便是你的最好老師。在依賴上師之中,你可以明瞭忍辱的意義,卻沒有修習的機會;在你遇到敵人時,才是真正修習忍辱的時候。
為了培養純正而大公無私的愛心和慈悲,你必須培養忍辱,同時要付諸實踐。因此,修持利他主義的人,必須把敵人當成最好的上師,當成仁慈的人,以恭敬心相待。
如果某人或某事以好的動機對待你,你很容易就會產生尊敬和珍惜的感覺。譬如,我們努力想達成的教法,苦的真正息滅等等,一點都不需要什麼動機,我們還是會非常珍惜、看重和尊敬它們。因此,如果有什麼東西有助於增益德性和積聚功德的話,有沒有動機就毫差別了。
即使如此,傷害別人的動機,卻仍然是決定某一個人是不是敵人的基礎。譬如,醫生在動手術的時候,可能會使我們感到痛苦,但我們不會把他當成敵人。只有在面對想傷害我們的敵人時,我們才能真正修持忍辱,因此敵人是絕對需要的;你不可能對你上師修持忍辱。
有一個西藏故事說,有一個人正在繞寺,看到另一個人結跏趺坐。他就問那位坐禪的人在幹什麼,坐禪的人回答:「我正在修忍辱。」那位繞寺的人,立刻以非常粗魯的話罵那位坐禪的人,那位坐禪的人就憤怒的頂了回去。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呢?那是因為雖然他在修持忍辱。卻從來沒有遇見傷害他或辱駡他的人;他根本沒有機會「修持」忍辱。因此,修持忍辱的最佳時機是敵人;修持菩薩行的人,必須非常恭敬敵人。你必須培養真正的愛心和慈悲,當然要把愛心和慈悲擴展到想傷害你的人,就必須有與敵人相交往經驗。人生中最艱困的時期,便是獲得真正經驗和內在力量的最好機會。如果你的生命一帆風順,你就變得軟弱了;只有在經歷最悲劇性的環境中,你才能發展真正的力量--面對它們的勇氣,而心中紋風不動。誰教你這一點呢?不是的朋友,不是你的上師,而是你的敵人。
7 一切大眾無例外
全力協助給安樂
眾生我母諸苦難
我皆恭敬願承擔
這首偈拈出「與」和「取」的修行方法--出於慈心,你把你的快樂和快樂的原因給予別人;由於悲心,你把別人的痛苦和痛苦的原因拔除。這些是菩薩的兩個主要態度:悲心是關懷別人的痛苦,慈心是希望別人快樂。在修習慈悲心的時候,你會遇到痛苦不堪的人,這時候就必須修持「與」和「取」的方法,作如此的思惟:
這個人正在非常痛苦的情況中,雖然他希望離苦得樂,卻不知道如何止惡行善,因此他就不會有快樂可言。我發願承擔他的痛苦,並且把我的快樂給他。
也許有少數才能出眾的人真正做到這點,但會很困難;我們大多數人只能想像做到。即使心理觀想拔除了別人的痛苦而由自己承擔,對心理也是很有幫助的,可以增加實際採取行動的決心。這種修行法可以配合呼吸來做——吸進別人的痛苦,呼出你的快樂給他們。
8 我願此等修行法
不受八風所染汙
了知世事如幻影
即得解脫諸牽絆
就方法而言,這些修行都必須出之於一心一意尋求別人的利益;你不應該受到八風的影響--八風就是愛憎、利衰、稱譏,譽毀。如果這些修行的動機是為了膨脹你自己、讓別人認為你是宗教家、獲得名聲等等,那麼這種修行就不純淨了,已經被世間法所污染。修行不應該這個樣子,必須完全是為了別人。
這首偈子的後半部談到智慧:在你做這些修行的時候,必須三輪體空,了知一切現象包括慈悲本身、修持慈悲的人和慈悲的物件,都像魔術師的幻影,似乎是存在著,事實上卻不存在。為了了知三輪體空,就必須明瞭這三樣東西
雖然表面上像是存在,實質上卻空無一物。
譬如,如果有人想以慈悲佈施來開悟,卻把自己看成是獨立存在的,或把開悟之後想要救度的物件看成是實質存在的,或把開悟這回事也看成是實質存在的,如此一來,就會妨礙到修行者的開悟。相反的,你必須把你自己(修行慈悲利他的人)、你所尋求的開悟本身、一切眾生(你是為他們而尋求開悟的)都看成實質上是不存在的,有如夢幻泡影,以某種方式存在,卻以另一種方式呈現。由於將這些現象都看成是夢幻泡影,也就否認了它們有不變的實體。
這種體性空無一物的認識,並不是把從前存在的東西一筆勾銷。反之,你只是在肯定從未存在過的東西確實並不存在而已。由於我們無知,一切現象似乎確實在,雖然它不存在;由於這種表像,我們就認為萬法是以它們所表現出來的樣子存在著;由於這個原因,就產生了我們的種種煩惱,因而被糟蹋了。
譬如,你們看到我,就這麼想:「那是洛桑嘉措。」突然間,亳不做作的,你的心生起一個念頭,另有一個獨立于洛桑嘉措的身體或甚至心靈之外的洛桑嘉措。要不然,就以你自己為例子吧!如果你的名字叫大衛,我們會說:「大衛的身體,大衛的心。」你似乎會認為:另有一個大衛擁有大衛的身體和心靈,也有一個大衛所擁有身體和心靈。難道不是這個樣子嗎?我們說洛桑嘉措是一個出家人,一個人,一個西藏人。當你這麼說的時候,難道不是在指另一個與他的身體或心靈無關的獨立主體嗎?
人確實是存在的,但只是在名分上存在,也就是說透過假名而存在。然而,當他們呈現於我們的心之前,他們就似乎不是透過假名而存在,而是獨立存在,自己能夠獨立自足而存在。雖然現象並不能夠自己獨立存在,而是依存於其他因緣,但我們卻把它們當成是獨立存在的。
如果事情確實是以它們所呈現的方式而存在著,也就是說確實如此具體存在著,那麼當一個人加以考察研究時,這種本身所具有的存在應該變得更清晰、更明顯才對。不過,當你尋找那指定的物件時,在分析之下你並不能發現它。譬如,一般都認為有一個「我」在經驗苦樂,在累積業力等等,但當我們以分析的角度來尋找它時,卻無法發現它。不管是內在或外在的現象,不管它是一個人身體或任何其他型式的現象,當我們想辦法要發現那個假名所代表的現象時,我們無法發現它到底是什麼東西。
使「我」得以呈現的是心和身,但當你把「我」分成心和身,並且尋找「我」時,你卻不能發現它。此外,「身體」這個假名依存於身體各部位的集合;如果你把身體分成它的各個部位,而且尋找那個身體時,你也不能發現它。
即使是身體內最微小的分子,也有各種層面,因此有各個部位。如果有什麼東西是無分子的話,它也許是獨立存在的,但沒有那一樣東西是無分子。反之,每樣東西都是依於它的各個部位而存在,都是透過觀念作用的力量,依存於它的各個部位而立假名(各個部位是假名的基礎);沒有那一樣東西是經過分析之後可以被發現的。沒有那一個整體可以離開它的各個部位而存在。
不過,呈現在我們眼前的這些東西,卻好象是客觀獨立存在的。因此,事情在我們心上呈現的方式,跟它們實際存在的方式,或當我們分析時所看到它們呈現的方式,兩者之間就有差距。如果它們確實是以獨立存在的方式而呈現時,那麼在我們分析時,這種存在的型式應該變得越來越清晰才對。不過,我們可以透過經驗獲得如下的結論:當我們尋找這些東西時,一經過分析就無法發現它們。因此,它們被稱為夢幻泡影。
因為現象呈現在我們心上的是一個方式,經過分析之後又是另一個方式,證明它們的外相是來自我們內心的錯誤作用。在你瞭解這些似乎是獨立存在的現象並不存在於它們所呈現的方式時,你就體悟了現象如同夢幻泡影,一方面知道現象的外觀,另一方面了知它們並不以它們所呈現的方式存在著。
瞭解這一點又有什麼好處呢?在們的貪嗔等種種煩惱之所以產生,是因為我們在現象之上加以分別善惡,而這種分別又不是它們所確實擁有的。譬如,當我們非常生氣或欲望很強的時候,我們就會對那個東西產生強烈的善惡感,等到這些情緒平靜之後再來看它們,甚至會發現我們早先的想法很可笑。智慧的利益或幫助就是:它能夠讓我們不致於對一切事物妄加非它們所本有的善惡分別,因而得以止息欲望和嗔恨。
因此,這個統一的修持法門包含方便和智慧兩方面--方便是培養愛心和慈悲的利他態度,智慧是瞭解一切現象皆空無實質的觀點。
每天我都誦持《修心八偈》,當我遇到困難的情境時,我就思索它們的意義。這樣子做,對我有所幫助。因為我想到它們對別人可能也會所幫助,所以就在這兒加以解釋了。如果沒有什麼幫助的話,也不必爭辯,順其自然吧!佛法並不是用來爭辯的。這些教法都是大師們所開示的,目的在幫助別人,而不是讓大家彼此爭辯。身為佛教徒的我,如果還和其他宗教的信徒爭辯,假佛陀今天就在這兒,他一定會斥責我。佛法必須烙入心念之中,才能將心降服。
總之,我請求大家,呼籲大家:盡一切力量培養慈悲心、愛心和恭敬心,分擔其他眾生的痛苦,對其他眾生的痛苦多一分關懷,自私心要少一些。不管你是不是信仰上帝,不管你是不是信仰佛陀,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日常生活中,要有一顆善良的心、溫暖的心。這才是生命的原則。
論文集
◎當一個人的心靈狀態是善良的,那我們的行為在倫理上也必然是善良的。
◎慈悲和愛並不是奢侈品。作為內在與外在平和的來源,它們是人類物種持續生存下去的根基。
◎如果保有一顆誠懇與開放的心,你自然會肯定自我的價值和覺得有信心,因此也就沒必要害怕別人。
一、專題演講——新世紀的道德觀介紹
取材自 羅桑嘉措著《新千禧年的心靈革命》
某年我到西方訪問,一位富豪請我到他家作客。這個富裕家庭的成員,似乎都是既迷人又有禮貌,傭人們也服侍地無微不至。那時我想:或許這就可以證明財富可能是快樂的泉源。但是當我進了化妝間,看見櫥子裏擺著整排的鎮靜劑及安眠藥時,我不得不認為:表相和內在現實之間存著一條巨大的鴻溝。
世紀交替,心靈荒蕪,理想幻滅,一個溫和卻有力的聲音浮現出來——羅桑嘉措呼籲:心靈革命。
羅桑嘉措指出:當代對經濟成長與進步的歌頌,強化了人們的競爭力和嫉妒心,隨之而來的是更為重視外表,這點就是許多問題、緊張和不快樂的主要來源。
過度重視物質所得,反映出它背後的一種假設,那就是,我們認為所有的滿足和需要都可以用錢買到。但從本質上來看,物質所能提供的滿足僅限於感官的層次。實際上,我們的需求超越了感官層次,那些已經獲得基本需求的人群中,仍然普遍存在著焦慮、壓力、混亂、不確定和憂慮,就是最好的證明。我們的問題,包括外在的戰爭、犯罪和暴力,或者內在的情感和心理受創,都必須要先面對這些被忽略的根本因素,才可以得到解決。
羅桑嘉措說:現在我們需要革命,但我們要的不是政治、經濟或技術的革命,過去一世紀的經驗,應該已經足以讓我們瞭解,純粹外在的手段是不夠的,我提議的是一種心靈革命。
尊者所提出的心靈革命並不是一種宗教革命,也不是想求一種出世的生活型態,更沒有神奇神秘可言。它所追求的是從根本做起,除了對自我專注外,也能考慮到別人的利益。「心靈」的品質,例如慈悲心、愛心、耐心、容忍、寬恕,並且在某種程度上瞭解自己的行為可能會對別人造成的影響,並以此做為自己行為的依據。由此得知,心靈修持,一方面是出於為他人著想而採取的行動;另一方面,也必然伴隨著自我提升。
故而羅桑嘉措嘗試超越信仰的界限,希望證明的確有一些能幫助人們得到快樂。他說:「我們可以拒絕任何宗教、意識型態和所有約定俗成的知識,卻絕對無法逃脫愛與慈悲的必要性。」
我對奢侈的生活有強烈的反感。每當我住在舒適的旅館時,看著他人享用昂貴的飲食時,就會想到外邊有許多人甚至連可以過夜的地方都沒有,這時我的心就不禁惻然。
在尊者所著的《新千禧年的心靈革命》一書中,筆端中傳達的都是慈悲與關懷,悲天憫人之情源源不絕:眾生基本的渴望是離苦得樂,真正快樂的特質是平靜,但是哪些活動能帶來平靜與長久的快樂?就如同開墾荒地,在辛勤耕耘後終於開花結果一樣,我們完成一些自認為有價值的事以後,必然給自己和他人帶來某種後果。所以在過程中,我們需要有洞察力,考慮各種因素,假使一開始想使用欺騙手段達成某種目的,但在評估後發現,雖然那樣可能會帶來短暫的快樂,但長期來說,卻只會造成麻煩;若能在審慎考量後,克制自私欲望,犧牲自己的短期利益以避免對他人造成不良的長期影響,結果我們將會得到平靜和真正的滿足。換句話說:能帶來真正快樂的行為都有一個不可或缺的基本成分,那就是——利他主義。
他回首半世紀以來須臾不離的苦難,思考人類所面臨的問題,以超越宗教的立場,對人類疾呼“利他主義”,並且在日常生活中奉行不渝。他曾對印度富豪說:富有的人有很好的機會去造福人群,如果只知道沉溺於自我放縱之中而糟蹋了這個機會,那真是莫大浪費。
人只有一個胃,能夠吃的東西總有限度,同樣的,我們只有十根手頭,不可能戴得下一百個戒指;如果我們的十指已經戴上了戒指,更多的戒指就沒有用處,戴不下的戒指只能擺在首飾盒,一無用處。
過去,家庭和小社區或多或少都能遺世而獨立。如果能考慮到鄰居的福祉,那當然是多多益善,但即使不這麼做,仍然可以過得相當不錯。但現在情況已經大不相同了。今日的現實如此複雜,至少在物質的層面上已經明顯地緊密相連。因此,我們需要有不同的視野。地球一端的某個股市崩盤,另一端的經濟也會直接受到衝擊;同樣地,科技的成就給自然環境帶來的後遺症現在已經歷歷在目。單純以人口的數量來看,我們就無法像過去一樣忽視他人的利益。確實,我們的利益是如此緊密相連,即使並非本意,滿足自我的利益也會使他人受益。
然而,多數人雖然都願意將自己的團體視為一個整體,也會關心自己這個圈子裏其他人的福祉,卻容易忽視其他人。這樣做不僅忽略了現實中的共存關係,自己的實際情況也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如果一個團體、一個種族或一個國家能夠完全遺世而獨立,從自己的社會裏就能得到完全的滿足與成就感,或許還有歧視外人的理由。但實際情況並非如此。事實上,在現代的世界裏,任何一個社群的利益都不可能超然獨立存在。
因此,為了和平共存,就有必要培育知足的觀念。不滿是貪婪的溫床,而貪婪是永遠無法滿足的。如果個人所追求的本身就是無限的事物,如容忍這種特質,那麼知足就不會是一個問題。我們愈是花心思學習,就愈能容忍。在精神層次的特質上,我們不需要、也不應該自滿。但如果我們所追求的是有限的事物,在獲得後仍無法感到滿足,那就非常危險。就像對財富的追求,即使一個人已經富可敵國,卻仍有可能存有更高的欲望。對有限事物的欲望永遠無法得到真正的滿足。正如古代一位印度作家所描述的:“沉溺於感官需求就像喝鹽水,愈喝愈渴。”
在小孩子的身上,我們可以看到未經琢磨的天性自然流露。小嬰孩還不會認人,對他們來說,眼前的人臉上是否有笑容才是最重要的。即使慢慢長大以後,小孩們還是不會在乎種族、國籍、宗教或家庭背景的差別。他們在乎的是跟別的小孩一起玩耍,而不會花時間討論這些問題。這絕對不是情緒化的說法。在歐洲有一個兒童村,從一九六0年代開始,就有許多西藏流亡兒童在這裏受教育。這些兒童村成立的目的,是為了照顧在戰爭中流離失所的孤兒。雖然國籍不同,小孩們卻能和諧地在一起生活。
愛,超越國界,無遠弗屆。真正道德的生活是將他人的需要置於第一位,想辦法使他們快樂;這種生活觀對社會影響深遠。只要我們完成內在的蛻變,解除自己的武裝,以建設性的態度處理各種負面情緒和思考。我們真的能夠改變世界。羅桑嘉措說:如果我提議的慈悲、內在紀律、有智慧的洞察力和善行的修持都能廣泛地落實,世界自然會成為一個更仁慈、更和平的地方。雖這並非一夕之間可以做到的,但是這場心靈革命可從幾個領域逐漸展開。
教育——教育不僅限於知識與技術的傳承,其目的也絕不是為了完成任何狹隘的目標。它是為了擴大孩童的視野,使他認識到他人的需要與權利。我們必須使下一代瞭解,他們的行為具有普世性的層面。不論以甚麼方式,務必要進一步發展他們天賦的共鳴能力,體認到自己對他人的責任。這正是促使我們行動的驅動力。假定我們必須在學習和善行兩者中取其一,毫無疑問,後者會更有價值。善行經過不斷灌溉、開花結果後,使我們的心日臻良善;良善的心是人類的偉大資產,純粹的知識則不是。
媒體——如果媒體過分強調人性的黑暗面,我們就可能受到誤導,把暴力和侵略當成人性的主要特質。我相信,這絕對是錯誤的。好消息不受到重視,是因為它多不勝舉,在任何一個特定時刻,世界各地一定有數以百萬計的善行正在發生。雖然同時一定也有許多暴力正在進行,但數量卻絕對要少得多。因此,做為一個具有道德責任的媒體,就必須反映出這個簡單的事實。
寄望於媒體實際宣揚慈悲的理想與原則,或許是過於樂觀的期待。但至少我們可以合理地希望,媒體圈內的人能注意到潛在的負面衝擊。至少,不容許挑撥與煽動諸如種族暴力等負面行為。
大自然——隨著人口增加以及科技的威力倍數增加,大自然直接受到威脅。直到不久前,大自然母親還一直能容忍我們邋遢的生活習慣。但到了這個階段,她已經不再能沉默地接受我們的行為。環境惡化所造成的種種問題,其實就是她對我們各種不負責任行為的反應。她正在警告我們——即使是她,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忽視自然環境所導致的種種問題有如暮鼓晨鐘,提醒我們每個人都需要做出貢獻。一個人的行為可能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然而,聚沙可以成塔,數百萬人的行為就能匯合成一股洪流,必定會造成影響。因此,開發工業國家中的人現在就必須認真地思考,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這並不是道德問題。相對來說,讓世界其他角落的人們擁有改善生活的平等權利,要比維持富裕者的生活型態更重要。如果要透過不危害大自然,造成無法挽救的創傷而達成這個目標——免除各種對快樂不利的負面後果——富裕國家就必須做個好榜樣。為了不斷提升生活水準,地球和人類都付出了代價,然而這個代價實在太高了。
政治與經濟——我們都夢想擁有一個更和善、更快樂的世界。要讓夢想成為現實,我們的行為就需要以慈悲心做後盾。在政治與經濟政策上更是如此。世界上大約有半數人口得不到基本生活需要的滿足;食物、居住、醫療與教育等都處於資源匱乏的狀態。在這種情況下,我相信我們必須檢討,過往的做法是否還有改善的空間。我相信答案是肯定的。如果目前的做法可以在未來五十年內完全消除貧窮,或許我們還可以忍受眼前財富的分配不均。但事實正好相反。照目前的趨勢看來,窮者只會更窮。人類基本的公平正義感正呼喚著我們,我們必須改變這種趨勢。
經濟不平等的問題,對人類大家庭是個嚴峻的挑戰。然而,在我們邁進新世紀時,我相信還是有保持樂觀的理由。在二十世紀初期和中期,一般普遍認為,政治和經濟權力多半是現實演變的結果,並不代表真理。但我相信這種看法正逐漸改變。即使那些最富有、最強大的國家現在也都瞭解,不能忽視基本的人性價值。同時,道德在國際關係上應有的空間也漸漸被接受。不管這樣理解是否能完全落實到行動層次上,至少許多政治人物已經開始運用“和解”、“非暴力”與“慈悲”這些語彙。這是有益的發展。其次,根據我的親身體驗,在我四處旅行時,經常被要求就和平與慈悲等議題向眾多群眾發言,聽眾往往還在千人以上。我懷疑,四、五十年前,這樣的題目是否能吸引這麼多人。這些演變顯示,人類愈來愈注重真理與正義這些基本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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