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真靜心?
至於該如何訓練、如何成就,才能達到出世間法的目標,亦即所謂到達真實處思惟力的部分?以前談禪坐修禪觀時曾經提過,靜坐時提出話題念頭後,首先不可落入一般的思考推理,其次不可空心靜坐。思考推理易成妄想,空心靜坐易使人昏沈,無所事事,境界來即來,去即讓它去。感覺上會很舒服、很喜悅,但是不究竟,這是外道禪,也就是所謂的野狐禪,將來容易修成動物的精怪上去,要究竟,就要念頭提起時把它觀照得清清楚楚,才能不落入思惟相續的情況,既不相續,也就不會輪回了。所以這個法門能夠直接帶領我們出離三界。運用這個修行法,不但要端身,也要使心正,所以也可說是端心靜坐。
一般友教很喜歡用「靜心」兩字,這很容易產生一種誤導,就是心裏什麼都不想,以至參與靜心或靜坐的人常有一種似是而非的情況,認為自己的心像一張白紙,感到十分喜悅,但通常腦筋一轉動,會有一種壓力,然後煩惱就跟著來,一不小心就會偏為外道禪了。
為什麼靜坐時兩手要放在腿胯處?這是有道理的。放在這裏,肩膀會往下垂,通常手放的位置愈高,肩會愈往上提,一個人一開始用腦筋,愈緊張的在思考事情時,肩膀也提得愈高,一旦靜下心來,不想事情的時候,肩膀就自然下垂,心裏的負擔也放下了,此時的感受完全不同,所以靜心靜坐容易給人一種錯誤的感覺。
其實靜心也好,靜坐也好,基本上所要講的是要人端身、端心靜坐,把身心端正起來,靜靜的坐在那裏。但是它還有另外的意義,「靜心」兩字應該是指純然的智慧,而不是腦筋一片空白的坐在那裏。這個智慧會產生妙用,什麼境界來便有什麼能力去處理。如果腦筋是一張白紙的話,境界現前的時候很清楚,但不會去對治,外道禪與佛法的差別就在這裏。
境界確實也會現前,但是我不執著,所以境界來就來去就去,心像一片虛空,任何境界就如白雲朵朵飄過,我毫不沾滯;但是這樣並沒有用,因為自己本身沒有起作用,這就是關鍵所在。如果沒指出來,會覺得這樣的境界沒有錯,非常的好,一般凡夫達不到。但是這樣的境界,也只是境界的一半而已,另一半則是要在境界上起作用,而這作用又不能靠思惟邏輯推理得來,否則又變成凡夫。
所以說「靜心」乃指純然的智慧,境界來臨,順境時真的猶如白雲過虛空,絲毫不停留;但逆境來時便有足夠的智慧來對治,否則修行人很容易被人認為是消極、無所事事的。同時也很容易造成一種現象,就是為了不向人化緣,只好自耕自作、自食其力,把生活所求降到最低,轉而塑造另一種風格,形成理想村落。
事實上這個理想國已經脫離人群,這便是對於「靜心」兩字的翻譯與基本定義有所偏差而使然。「端身正坐」或「端心靜坐」應該是比較恰當的翻譯,因為端心是使心正,正坐指身正,當身心都端正了,才訓練得出出世間法的思惟力。這時人一定活活潑潑,沒有意識的包袱。
日本有位仙崖禪師,他有一個信徒在城裏當制餅師傅,知道禪師喜歡吃餅,就在餅剛出爐的一刻,立即拿著餅,工作服也沒換,滿臉麵粉、碳灰的直奔而來。禪師一看到他捧著餅來,也立即進去換上紅色祖衣相迎,制餅師說:「不過是幾塊餅,師父何必如此慎重?」禪師說:「你是生意人,穿著職業服真情摰意的送來,我也應穿上祖衣慎重的接下。」這不是很活潑嗎!
還有一次,一位大將軍持名片來訪,名片上寫著「某某大將軍拜訪」,禪師一看,說我不認識什麼大將軍,便不接見。將軍收回名片,想了半天,改寫某某人求見,禪師便出來接見了。他對每一件事的應都找不出相續的關係,因為他是針對境界的本身做不同的反應,不以人物身分的大小而有分別心,視他們的赤忱心而定,其思惟是十分活潑的。
我們則一直攀緣著過去的經驗,所以總是活在虛無縹緲中,明天要做的事,今天就規劃好了,今天要做的事,昨天就規劃好了,生活都不在當下,而是被規劃出來的,不實在的。現在思惟力就是使我們能洞澈、明瞭真實與不真實之間的差別,這點需要大家好好的下工夫。當然剛開始時還會運用一些世間法,但是在運用中要學會悟得出世間法的真髓。
思惟力是十力的總說,是修行能否成就的總關鍵,其他則較偏向技術性方面。這個前提性的問題如果沒有弄清楚,修行就會有偏差,終難成就,在世間法上再怎麼鑽研,也只是個很有修養的人,頂多修到福報。要學佛就要用佛法的方法,不只是誦經念佛,這些儀式只是方便法門,佛法的方法是先分別清楚,佛法的思考方式與世間法的思考方式有何不同,一個是覺悟的法,一個是迷惑顛倒的法,弄清楚以後,再用覺悟的法來修行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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