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伽經講記--57
勝義方面講離開顛倒心看一切萬法是空的,這是勝義無;有顛倒心看一切法是有,這個是世俗有。甯瑪巴認為,你自續派的這個中觀不徹底,為什麼不徹底呢?你把勝義無跟世俗有這兩方面對立起來了,你還是有邊見,墮了兩邊嘛,你還有個相對待的東西,所以你這個中觀不徹底。而且你這個自續派是因明學立量,自己來標榜自己的宗義,你用因明來標宗義,本身就是戲論,你怎麼還說離開戲論啊。因為你用比量來說這個問題,你這個量本身就是一個戲論,不是正智,不是如如。所以在甯瑪巴來看,自續派的中觀不了義、不究竟,你這個中觀是初品的中觀,在甯瑪巴看就是外中觀。外中觀的應成派呢,他不像自續派那樣。自續派是建立世俗有,然後又搞一個勝義無。世俗有是戲論,他用勝義無遮遣世俗有的戲論來顯真實。跟言說相應的是世俗,離開言說、離戲論的是勝義。用顛倒的覺受來看,這是世俗,離開顛倒的這個是勝義。這是自續派的觀點。不像自續派那樣,應成派就說只要是你沒有顛倒,離開能所,無分別智,就是沒有分別,能夠契入一切法的緣生沒有自性,這就是勝義。因為應成派他不破世俗,我前面講了他那個原則,世俗是世俗,勝義是勝義。就勝義來說呢,應成派他不標榜自己是什麼宗、什麼義,不說這些東西。他也不用因明學,像自續派那樣來量制。他就是一空一切空,遮遣的辦法,就是不顛倒的辦法。再通俗地說一下,他就是離四句的辦法,引導學人遠離有無啊、亦有亦無啊、非有非無啊,前面已經講過離四句話,他就拿這個離四句,一空一切空,不管你什麼東西來,我都拿這個東西破你。這就是應成派,格魯巴就是這個。離四句了,就契入一切法緣起性空的這種寂滅境界。所以應成派他就不落見地,不假設一個什麼本體。比自續派講那個無生自性,應成派當然是要高明一點。但是藏傳佛教的薩迦派,俗稱花教,他認為應成派你這樣一空一切空,否認一切法,你有也好,無也好,亦有亦無也好,非有非無也好,都排除,你這樣來講空性來否定一切法,並把絕對的否定作為勝義諦的究竟的真實相。因為格魯派的宗喀巴大師就這麼主張的,有也不對,無也不對,亦有亦無不對,非有非無不對。就是一切都離,這種寂滅境界,才是究竟的。而薩迦巴認為如果這個是究竟的話,實際你一切都是否定的嘛,一切都否定本身就是個斷邊,你怎麼叫中呢,一切都斷嘛,你這個不是中,是以斷為中,你這還是執著。實際上你離四句的本身,你還是一個執著。這是薩迦巴對格魯巴黃教的分歧看法。甯瑪巴就認為應成派他並沒有錯,並沒有墮入邊見。當然要離四句嘛,你不離四句怎麼見空性啊,離四句本身並不是斷邊。但是應成派他來分一個什麼呢,分個迷與悟,還分個顛倒不顛倒。遠離四句就不顛倒,抓著四句就是顛倒。你遠離四句了是覺悟,是聖,不離四句了就是迷,就是凡。這個你應成派還是有對待,迷與悟的對待,顛倒不顛倒的對待。所以你這個還是戲論,還是不了義,不究竟。甯瑪巴對格魯巴黃教,他不像薩迦巴那樣的。薩迦巴說你總是一切離四句,你這是斷邊。甯瑪巴說這個還不是斷邊。為什麼不是斷邊呢,因為他(格魯巴)四句也要離,空亦複空,所以他不是斷的。但是他還是分別一個顛倒不顛倒,迷與悟。這還是落到兩邊。所以這個不徹底、不究竟。我們看到很簡單的一個緣起性空,但在這個方面見地上就分歧多了。這些自續派、應成派的中觀派的看法,他們都是從自性空的外在的意義上來看,他沒有從如來藏的內證來看。所以甯瑪巴把自續派、應成派看作是外中觀。要從如來藏的內涵來看,這才是內中觀。所謂內外,就是你那外中觀是個粗的,我這內中觀才是細的,才是比較究竟的。所以他把中觀分為外中觀、內中觀。那麼內中觀又分為兩個見:一個他空中觀見,一個離邊中觀見。他空中觀見是藏傳密教的另外的一個派,覺曩派的主張。覺曩派是怎麼看法呢,就是一切生死流轉的這些法都是緣起性空的。這個講緣起性空是什麼呢,是針對凡夫的虛妄分別來講的。因為凡夫的虛妄分別認為有個有嘛,認為一切法實在,認為一切法總有個來源,總有個本體嘛,針對這些我們講緣起性空。所以緣起性空是對虛幻分別來講的。如果就諸法的涅槃法體來講,還是具有實體性,這個不能說空。因此自性空指的是什麼呢,我們講自性空是指諸法無生自性的真實體性。就是諸法本來不生,沒有第一因,沒有第一因的真實體性我們叫自性空。什麼叫他空大中觀呢?“他性”就指的是虛妄分別,諸法本來就不是實有的,我們說它是空,說它沒有體。般若這些經典講的空,都是講虛妄分別的“他性”是空。虛幻分別本身確實沒有自性,就是諸法本身緣起性空,沒有自性,是不錯的。但是涅槃的法體本身呢,它不是空的,這個還是有它的實體性的,這個不是空的,而且也是空不掉的。所以,他講的空是他空。他空是指虛妄分別的那個物件,那個是沒有自性,你說它緣起性空,那是對的。但是你像如來藏,這個它還是不空的,涅槃的法體是不空的,你不能說它無自性,不能說是空。空是空那些凡夫認為諸法是有自性的虛妄分別,那個空是他性空,而不是涅槃法體自性能空的。所這個叫他空的大中觀見。覺曩派的這種他空見,有他獨到的地方,他說緣起性空,因緣而生的法沒有自性,是空的,但是涅槃的法體它是不空的,所以你空是空什麼呢,都是空的那些凡夫的虛幻分別,但不能對涅槃法體說它是緣起性空。這裏頭已經講了如來藏的問題了,如來藏這個涅槃的法體,它不能空的,如來藏是法爾的嘛,不能說它空。當然覺曩派沒有講如來藏這個名詞,但是實際上講的是這個東西,因為他接觸到如來藏的這個問題了。所以甯瑪巴認為覺曩派他講的中觀已經不單純從自體、自性空不空來講了。只講空不空都是從外面的意思講,從如來藏內涵來講,才是內中觀。覺曩派講的已經牽涉到如來藏的涅槃法體空不空的問題,所以他認為覺曩派是內中觀。講緣起性空,我們還要知道不光有緣起,還有性起。我們華嚴宗很多地方講性起的,這個將來我們講華嚴宗或講其他宗的時候再說,這裏就不詳細說了。你空來空去,你空的什麼呢,你空的虛妄分別的那個緣起性空,而不是如來藏,如來藏它自性是不空的,所以叫他空。覺曩派的他空見這個見解,應成派的格魯巴受不了的,格魯巴也不接受的。格魯巴對覺曩派批判、批駁得很曆害。薩迦巴對他空見也有看法,他說你認為緣起性空是針對虛妄分別的,你認為涅槃的法體還有實體性,是不空的,那麼你又抓著涅槃實體不空這一邊了,你這是常邊,永恆不動的。這恰好跟薩迦巴批評應成派抓著斷邊一樣。當然實際還不是斷,我們剛才說了。他說你這個覺曩派認為還有個實體,你緣起性空否定的都是他空,這個如來藏的自性還是不空的,薩迦派認為覺曩派墮入常邊。為什麼覺曩派有這個說法,覺曩派說中觀,他就把虛妄分別好比是依他起性、遍計所執性,就這兩方面來說都可以說是緣起性空。就圓成實性來說呢,不能說空,圓成實不是空的。所以你空來空去都是空遍計所執,都是空依他起。遍計所執要空那沒有說的,就是依他起,因緣所生法無自性,也空。他空,就是把遍計所執、依他起空了,這兩者是要遮遣的,而這個圓成實是不空的。薩迦巴說覺曩派把圓成實當做是有的,那就是自性有,圓成實是實體還是有的,你認為涅槃法體還是有的,你認為圓成實就是涅槃法體,圓成實性這個是不空的,你就抓著圓成實,你就抓了個自性有,抓自性有也是墮入常邊了嘛,也不是究竟。這是薩迦巴來看覺曩派這麼說的。
這個甯瑪巴怎麼看呢,甯瑪巴認為,他性空和自性有是相對的,遍計所執、依他起是他性空,那麼圓成實性是自性有,他性空跟自性有是相對的,甯瑪巴認為凡是相對的東西都不究竟,都不是了義。所以甯瑪巴認為覺曩派不了義,還是有相對的兩邊。但是畢竟覺曩派提到涅槃法體的自性問題了,牽扯到如來藏內在的自性不自性的問題了,所以還把覺曩派叫做內中觀。這種內中觀實際上就是他空大中觀。因為講無體性都是從外在意義上說的。甯瑪巴的中觀叫做離邊大中觀。這個離邊大中觀,他就是從如來藏上來說的,他的特點就是離邊,離邊就是離開兩邊。因為離邊大中觀實際上也就是瑜伽行中觀,也是大圓滿的法門。大圓滿的法門,就是要離邊的大中觀見。離邊大中觀見重點在一切相對的東西都遮遣,沒有相對的,凡是相對的,世俗諦不用說了,就是在勝義諦上,只要你有相對的東西,你都要遮遣。一切相對的都要排除。排除一切相對才能看到絕對。這種排除相對,看到絕對,這就是不可思議的,不可言說的。像這樣排除一切相對來看絕對,這樣的見地,這樣的境界,這才是大圓滿。這樣的見地,這樣的修持,在藏傳佛教裏頭就是大圓滿法門;在漢傳佛教裏頭來說就是禪宗。這是甯瑪巴的看法,所以他講禪宗是大密宗,就是這個道理。他認為禪宗單刀直入,一超直入,截斷眾流,沒有那些婆婆媽媽,妙高峰上沒有什麼葛滕嘛。沒有那些東西。這個就是離邊大中觀。就是要證悟絕對吧。就在絕對的境界當中超越什麼他性空、自性空。自性他性、自空他空都是相對的,這都要排除。離邊呀,離自離他、離空離有,都要離。凡是相對的,你層層有,你層層空呀,還都要離。那甯瑪巴這個是不是跟應成派的那個好像否定一切一樣了呢?那也不同。為什麼不同呢,因為大圓滿他沒有立一個什麼東西來破,他不像應成派,比如你來個東西,他來個無自性,拿無自性來破嘛,還有個東西來破,大圓滿沒有破的,你只要相對就離。所以他不管你是有自性無自性、他性自性、他空自空,都離。離開兩邊這就是絕對。當然他不叫絕對,這個絕對,這是我們名言概念這麼說,他叫不二。既不否認有絕對相對的名言,也不執著名言,他是證悟境界的不二,不是名詞言說的不二,所以叫離邊大中觀。甯瑪巴認為這個是了義,這個是究竟,這個才是緣起性空的最高境界。離兩邊的中觀才是緣起性空。所以我剛才問的問題,緣起性空是不是究竟的啊,就是說的這個意思了。總的說緣起性空是了義,是究竟的。但是要看到你講緣起性空,你只是講他空,只是講一般的因緣所生法沒有自性,這個層次還低了。因為最初緣起性空是龍樹菩薩那時候講的。像自續派、應成派,那是七世紀、十世紀那個時候的中觀。你現在講他空中觀,
大中觀,這就是後來形成的。所以現在從學術上講吧,研究中觀學說的,漢地佛教也慢慢研究應成派的中觀學說,研究得很深。印順法師也在研究這方面,然後他講唯識無境,如來藏就真藏唯心嘛,就這麼樣講。但是要從寧瑪巴究竟了義,從離邊大中觀來看了,真藏唯心的說法只能批判自續派、應成派還可以,批判離邊大中觀他批判不上。因為離邊大中觀不是真藏唯心,他不是說涅槃法體是實有的,他沒有這樣說。他怎麼說啊?沒有說的!有說的都是相對的,大圓滿他沒有說的,它是什麼,它是境界。這境界怎麼來的,一層一層你說吧,你說的這一層都不錯,都是這個境界的一個低層次。無論你有部也好,經部也好,唯識宗也好,中觀宗的自續派也好,中觀宗的應成派也好,你中觀宗的覺曩派也好,你一層層到最後你都到我這裏來了,你才能證到我這個境
界。所以講大圓滿他很自然的,就緣起性空來說,他既有見地的層次,也有修行的次第。因此在離邊大中觀的法門當中不排斥他空見、自空見,因為在
實修的過程當中你都用它。而且也不排斥有部的、經部的那些見。既不執著那些見,也不排斥那些見。為什麼呢,因為你真正在修行的時候,你還非從他那裏開始不可。你比如說我們現在修離垢,你怎麼離垢呀,你不能說空空洞洞地在想我不受污染啊,就離垢了。首先你還是一切有部,要有,你修的時候你總得抓一個東西,你一定還是得抓個有才能開始修。當然了,我們禪宗講無所修,禪宗講是最後了(脫)的法門啊,那個單刀直入啊,一般的根機達不到,一般你怎麼能一下子就像祖師,像十地菩薩一樣的,一下就了(脫)了,不行啊,你還得修。修的時候你就有,你就像有部那樣子開始,無論內識也好,外境也好,都是實有,你才能修,你不承認有部,行不行?不行。但是有部徹底不徹底?不徹底,不了義。但是你在修行階段上還得靠他,進一步到經部,再進一步到唯識宗部,再進一步到自續部、到應成部,要這樣你才行,有這個次第。所以講大圓滿,你說有部也好,說經部也好,你說唯識也好,說中觀也好,這都是他大圓滿裏頭的,都是他大圓滿的一個層次,一個次第。無論看什麼東西都是圓滿的,沒有不圓滿的,就是這個道理。所以我覺得藏傳佛教,特別是藏傳密教的甯瑪巴,他最古老,也最具獨特的精神、獨特的風貌。
由於我們漢傳佛教和藏傳佛教歷史上的原因吧,彼此好多方面都沒有溝通。藏傳佛教的人有好多地方不瞭解漢傳佛教講的什麼東西,語言上也有隔閡了。漢傳也不曉得藏傳講什麼東西。藏傳的經書翻譯成漢文的也不多。近來法尊法師翻譯的不少,那是很有功德的。漢傳的東西翻譯成藏文的也不多。所以我們佛教本身要做的工作多哩。就是從漢藏溝通來講很多工作要做啊。弘法呀,你要使藏傳佛教的人能瞭解我們漢傳佛教,漢傳佛教的人能瞭解藏傳佛教,好多經書要翻譯,要做啊,做不完的事啊。所以這個恐怕都是將來我們佛學院同學要承擔的一些任務。將來弘法行願,都會碰到這些具體問題。碰到這些事情要做。太虛法師不是搞藏漢教理院,希望能夠溝通嗎,很早就看到這些問題了。主張大中觀,是了義的,是究竟的,也叫做瑜伽行中觀派。就是中觀,離開兩邊,直接把握中道。這裏有個很重要的問題,你要離開兩邊,離開相對,你一定要認識兩邊,認識相對,認識兩邊你才能離開兩邊,認識相對你才能絕對。如來藏是心體清淨邊,阿賴耶識是心識的污染邊,所以我們不廢除對阿賴耶心識的體認,這樣去悟中道。你修的都是阿賴耶識嘛,因為你修的時候開始只能在阿賴耶識上修啊,不能馬上就證到如來藏啊,是不是。你還是從污染邊上來修,離開污染。你不可能一下子在清淨邊上來修,達不到啊。所以你要離兩邊,還得認識兩邊。因為我們凡夫來清這些污染的時候,一定跟阿賴耶識相應嘛。所以這一派,他既是中觀,但是他有瑜伽行,所以叫瑜伽行中觀派。是這個道理,因為他不廢阿賴耶。所以這個我們就懂得了,瑜伽行中觀,或者是離邊大中觀,這並不是空跟有兩派的合流。實際上大中觀就是修大圓滿的境地、修如來藏的境地。這個法門不是現在才有。我說了半天,好像是學術發展一樣的,從小乘、大乘、密乘,好像有這麼一個發展過程似的,這是學術上的觀點看法,實際不是這樣的,從修證上來看不是這樣子。釋迦牟尼佛不是悟了小乘說小乘、悟了大乘說大乘、悟了密乘說密乘,先悟小乘,後悟大乘,再後悟密乘,不是的。釋迦佛一悟,是全部悟。開始說大乘說華嚴不對機,才這樣說小乘。所以從證悟上來說,從修道的觀點來看,跟我們學術上的發展觀點來看是不一樣的。所以大圓滿的法門實際上不是現在才有的,自古就有的。寧瑪巴藏文的意思他就是古老派嘛,很早從蓮花生上師傳佛法到西藏就傳了大圓滿,而且一直傳承下來了。現在無論從歷史考證上,還是從修證上來說,佛在說《維摩詰經》的時候就講了大圓滿,就講了如來藏。所以大圓滿、大中觀並不是後來的大乘佛教。這個將來我們另外作為一個問題講。《禪宗七經》裏頭,把《維摩詰經》選到禪宗的經典,所以我說淨慧法師非常有見解。《維摩詰經:》是最早的一部密法經典,也是最早講如來藏的經典,再說實一點也可以說是最早講禪的一部經典,所以《禪宗七經》把《維摩詰經》納入進去是完全正確的。大圓滿說的是如來藏,是大中觀,我們如來藏藏識的修習也就是大中觀的修習。龍樹菩薩講的中觀理論,他是在理論上、在法義上說。真正修持的時候,還是要觀察兩邊然後才能離兩邊。比如說無生滅,你要看到有生有滅你才能夠離生滅,你生也看不到滅也看不到你怎麼離生滅呀。所以我們講如來藏,你就要曉得兩邊,有清淨的一邊,還有污染的一邊。兩邊都看到了,你才能夠離兩邊,離兩邊你才能得中道。
所以這樣來說,如來藏藏識不壞緣起的空,也不壞法相的有;既不違世法,也合出世間法;離開了一切相對概念,證悟絕對的真如。這就是《楞伽經》的要旨。所以我們講《楞伽經》,講了這個緣起性空,我之所以囉囉嗦嗦反反復複,幾乎把全部講緣起性空的義理都說出來,因為不然的話,我們對《楞伽經》是怎麼樣講緣起性空的就不容易明白。我講的不是經外之義,還都是講經內的。講到這裏,我還要說一點,這樣比較完整一點。我們剛才一說,大家都領會到了:見地上有層次,修行上有次第。因此甯瑪巴他就提出了一個九乘次第。從世間法來說,有三乘,或者說兩乘:世間法一個是外道乘,一個是人天乘。修福報,做好事嘛,來生還是人,更好一點的升天。升天當然是好,但升天從某一個方面來講還不如在人間好,因為天界太快樂太享福了,享福到什麼程度呢,自己不想修行了。所以在天上難得修行。人間,雖然有苦,正是因為有苦,憋著你修行。我是情願做人,不願意升天。人間還可以修行,你天上享福享完了,你回頭來還得要修行啊,不了脫。世間法就是外道乘、人乘、天乘。出世間法就分為三乘,就是小乘、大乘、密乘。小乘分兩種,
聲聞乘、緣覺乘。大乘我們叫菩薩乘,有的叫般若乘,般若波羅蜜多。密乘又叫金剛乘,分外密、內密。外密又分為三乘:事乘、行乘、瑜伽乘。內密又分為大瑜伽乘、無比瑜伽乘、無上瑜伽乘。無上瑜伽乘又分為心部、界部、口訣部。口訣部又分三個方面:口耳、隨機、心髓這三部。聲聞乘.緣覺乘、菩薩乘這叫外三乘。密乘金剛乘的六乘都是內乘。事部、行部、瑜伽部是外密三乘。大瑜伽、無比瑜伽和無上瑜伽是內密三乘。這就是九乘。不但是甯瑪巴,格魯巴也是這樣分法。在宗喀巴的《菩提道次第論》《密宗道次第論》都講了是這麼九乘。對這九乘究竟怎麼看,我覺得公平公正地來看還是有他的道理,但是我感覺到也有他的缺陷,這是我個人的看法,說的不對可能違背了祖師們的宗義。但我還是凡夫嘛,還允許犯錯誤嘛(眾笑)。說他合理呢,他確實是有次第,有九乘次第。我們前面講了,在見解上有層次,修行上也是有次第。可是由於他把聲聞乘、緣覺乘、菩薩乘作為顯教,作為外乘。密乘是密教,是內乘,這樣好像密教就比顯教高。所以我們一般的漢傳佛教聽到講九乘次第就搖頭:你把你密教看得這麼高啊。這還不說,就是在密教內部,事乘、行乘、瑜伽乘還是外三密,他認為這是東密、台密,你東密、台密講密啊,講來講去都是外密。我藏傳密教講的什麼呢,講的大瑜伽、無比瑜伽、無上瑜伽,這個是內三密,我這個內三密是你東密沒有的。所以密教內部,東密也對這個九乘次第不“感冒”,你那麼高啊。這個就有爭論了。
所以我覺得沒有次第顯不出修行的程式。但有這個次第這麼一判呢,就跟以前判教一樣。判教,或者叫教判,特別是天臺宗,是最會判教的了。判教作為一個方法來說,是有它的作用的,有它的好處。但是判教本身就是分別呀。一分別得曆害了,一執著了,那就對立鬥爭,拼個我高你低,是是非非,就有這個弊病。所以我是主張圓融的。圓融不是和稀泥,也不是隨便結合、湊合,我講的圓融是法法相通,但是又法住法位。比如說我們講修行要有個基礎,修行的基礎我一定講戒律。那麼修行的根本,我覺得是禪;律.為.行.基.,.禪.為.法.本.。講萬事萬物的相,所謂相.顯.唯.識.,我一定講唯識。談到萬事萬物的性,我一定要講中觀,性.明.中.觀.。講佛法的各種教義呢,我就說教.重.台.賢.,天臺宗、華嚴宗(又稱賢首宗)講得好。講怎麼樣修行的話,我就說從身口意三.業.修.起.,.行.在.三.密.。講到最後歸宿,我還是歸.在.淨.土.。我這樣的圓融,法法相通又法住法位,這樣子既不是吃大鍋飯,混成一鍋粥,又有次第,重點也分明,我們應該是這樣的。我常常這樣講:圓融大小乘,圓融顯密教,圓融世法出世法。我弘法,我就堅持圓融。有的人問我,你學哪一宗的,哪一派的,你是不是學密的,東密的,還是藏密的?這個問題我真是不好回答,你說我是修菩薩乘,不修金剛乘,或者只修金剛乘,還是其他什麼,所以應該很圓融來看。我對九乘次第的看法,好處是確實把修行道次第講出來了,但是我們一定要看到它是圓融的。就說菩薩乘,你先看我們菩薩乘能不能否定緣覺、聲聞乘啊?不否定他。只是在修行上,你現在低了,層次要提高一點,這可以。何況你密乘裏頭非有小乘不可,我不是講了嗎,你修密乘怎麼修啊,你還是從一切有部開始修。有,你才能起修;沒有,你怎麼起修啊。所以顯教跟密教應該是圓融的,你不要把它分得那麼清。分得清以後,你要曉得通啊,不通不行啊。那麼是不是九乘次第就錯了?不是。一個說它有次第,再一個它確實也是把共同的東西理清楚了,特殊的地方也分出來了。顯教和密教不能那麼分開,要圓融。密乘也是的,外密跟內密也應該是圓融的,就是東密跟藏密也是應該圓融的。不能說事部、行部、瑜伽部就沒有無上瑜伽,這個是我特別從法門寺的唐密曼荼羅裏頭研究看到,是有的,當然,趕不上藏密的無上瑜伽部那麼具體。在東密的經典裏頭有很多地方都講到無上瑜伽,但是他有那個理,沒有那個事,沒有具體說怎麼修,缺乏這個,他修的是外密的三乘.這個是實在的。所以對九層次第我們這樣看,就比較公允一點,就不那麼執著。一般藏傳佛教講修行,就是講根、道、果。根,就是他修行所持的基礎;道,是他修持的方法、方便;果,是修行以後證得的證量、境界。那麼我們現在講《楞伽經》講如來藏,根,就是大中觀如來藏的思想;道,在藏傳佛教裏講的是瑜伽行;果,就是最後成佛,明心見性,見性成佛。問題是我們學《楞伽經》首先是這個根,大中觀這個見要弄清楚。然後這個道,瑜伽行,怎麼樣來修,我前面講的很多達摩傳下來的楞伽禪法,在頓的方面,我們現在五宗七派一直傳下來了,那麼漸的方面究竟怎麼修呢,還沒有一個明確的次第,我昨天舉了摩訶衍的那個例子就說明瞭這個問題,我們就正好借助於大圓滿的修持。因為大圓滿是一層一地的來修,那麼我們可以把禪宗的漸法,通過《楞伽經》的理論再跟它的實際結合,這樣可以有一條道路出來。我反復講要靠我們現在的人,特別是我們有禪研究所在這裏,又有佛學院在這裏。我們要做這步功夫,這是功德無量的事情。講緣起性空,我就囉嗦了差不多兩天時間了,不得已,孟夫子講的:“予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我們講緣起性空,不光是講一些名詞,我們講緣起性空講到龍樹的中觀為止還不行,因為龍樹以後,還有月稱、清辨,這麼多呢。
我們這樣講了以後,再來看緣起性空視野就開闊了,就不光是停留在一般來看緣起性空的問題上,還要看到《楞伽經》講的緣起性空,是大圓滿的。下麵我們接著講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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