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何處不相逢

所以中觀宗所講的空性，自性空，無自性這些，主要講一切法都沒有永恆性，都是變動不住的，是有變易性的，而且是不能夠獨立存在的，空性嘛，所以我們經上講的緣起性空，就是講的這個。那麼中觀宗為什麼又分成兩派呢，自續派和應成派的分別又是什麼呢？自續派和應成派的分別是這樣的，自續派承認一切法沒有自性，沒有第一因，但是在名言範圍內，在名詞言語範圍內，我承認這些諸法都是以自相而存在的，這些法還是有具體的獨特的表現它自己特性的東西而存在的。這個是自續派。而應成派就是在名言範圍內也不承認諸法有自相，應成派認為諸法沒有自性，不但是在勝義諦裏頭它沒有自性，就是在常識上來說，在名言範圍內也不承認諸法有什麼自相自性，有什麼客觀存在在那裏，但是承認這些諸法它有功能有作用。這個是應成派的，就是既不承認這些事物有什麼本體，有什麼第一因，他也不承認有什麼形狀，有什麼它自己可以表現它獨立存在的形狀，但是客觀上有它的作用，有它的功能，這個是應成派的看法。應成派的看法就是格魯巴的看法，藏傳佛教黃教的看法，他就以應成派的說法為了義。所以格魯巴黃教他以中觀見為根本。他最高法門是修大威德，要修大威德這個法就一定要有中觀見，有這個了義的見才能夠修。應成派的中觀見跟自續派的中觀見不一樣，跟唯識宗講的那個更不一樣。這裏頭既相互關聯，又各有不同的說法。今天就到這裏。

下面我還是接著昨天講的，我們講到經上的緣起性空。因為正宗分的第二個部分，總說了四法（四門），又別明瞭三位，又說了涅槃，然後結說諸義，就是接著前面講的再把一些法義給說一下，首先說的緣起性空。因為緣起性空是佛法的一個根本，我稍微多說一點，說透徹一點。這樣我們無論是在法義的瞭解上，還是在修持的掌握上，都更明瞭一些吧。昨天講到了四部，小乘的毗婆沙宗，說一切有部；也講了經量部，經部；又講了大乘的唯識宗；後來講到了大乘的中觀宗。中觀宗的宗義開始講了一點，現在接著說。因為正好今天有個師父也談起，問我藏傳密教的格魯巴是不是最高的最主要的法門，因為很多都是學的這個。我就講相關的這個問題。我昨天講了，中觀宗有兩派，一派是自續派，一派是應成派。其實中觀宗最早還是二世紀的時候，由龍樹菩薩說出來的。龍樹菩薩有《中論》、《十二門論》，特別是龍樹菩薩有名的偈子：“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亦是為假名，是名中道義。”這個偈子，後來影響中國的天臺宗，智者大師他們以三諦圓融創立了中國自己的特有宗派天臺宗。除此外還有很多，龍樹菩薩的中觀思想影響了整個印度的佛教，因為龍樹菩薩講一切法都是因緣而生，是空就沒有自性，就是它們沒有第一因，是不生的，無生的。所以後來龍樹菩薩用緣起性空來講佛經上的般若，這樣佛經上很多般若就容易明白，就容易通了。後來他的弟子提婆也寫了《百論》、《廣百論》，推廣中觀這個學說。龍樹、提婆在二世紀以來講的中觀，佛

教的歷史學家就說他是初期的中觀學派。那麼到了六世紀、七世紀，有佛護、清辨他們出來，就進一步解釋龍樹菩薩的《中論》。清辨他們用因明的方式，用論理學的方式，因明比量，《楞伽經》上講了嘛，三量《比量、現量、證量》五分《宗、因喻、合、結》，他用五分，用因明學的五字分法來講《中論》，來立他《中論》的觀點，用這個破斥其他的宗派，所以史學家叫他自續派。就是隨應破壞，自立續派，他自己用因明學立了一個量，標榜自己的《中論》，破斥其他余宗，因為他講的是《中論》，所以是中觀的自續派。這是七世紀的時候。清辨論師解釋《中論》，他寫了《般若燈論》這些書。佛護跟後來的月稱就是直接弘揚《中論》，他們不用因明的什麼三量五分那些個，他們自己不立宗義，不標榜一個大前題或者弄個論點出來，他就是按《中論》來應付各個宗派。就著你各個宗派的論點，他來破你，所以叫應成派，也叫應敵破派，或者具緣派。這個代表人是月稱。清辨所代表的自續派跟月稱所代表的應成派合起來，史學家稱為中期的中觀學派。龍樹、提婆那個是初期的，這個是中期的中觀學派。到了八世紀、十一世紀這個時候，有寂護、師子賢等等，他們對中觀、瑜伽（唯識）這兩種學派都進行了研究。比如唯識講唯識無境，講唯有識沒有外境，但是進一步從中觀來看，他們認為講唯識無境，講只有識沒有境還不徹底，還應該講心識俱無，境沒有，識也沒有。所以這個寂護他們的中觀學，不是把唯識跟中觀的理論簡單地調合起來，而是兩方面都有所發展，他們的這些說法被稱為中觀瑜伽學派。就是說有講中觀的，有講瑜伽（唯識）的，這個跟前面完全講唯識（瑜伽）或者完全講中觀的不完全一樣，所以叫中觀瑜伽學派。這個歷史學家就把他叫做後期的中觀學派。這三個中觀學，初期的、中期的、後期的，藏傳佛教都傳承下來了。後期中觀學派的寂護就親自到西藏弘法很久。所以藏傳佛教對中觀學說非常重視，很早就繼承了印度的中觀學說，而且我們藏族同胞是了不起的，自己又發展了，在修證上又有自己的證得了。把中觀按前期、中期、後期來分，這是從歷史學術上分的。從修證上來說呢，不是的，而是另外一個看法，這個我下面再說。中觀學在漢族地區那也是有的，講般若學的，講三論學的，講法相唯識的，後來接著天臺、華嚴，這裏頭很多講般若的，也是講中觀的。在漢地傳的，我們都比較熟悉，我就不多說了。昨天我們說了中觀的自續派和應成派這兩派，我說到這個地方，就是自續派和應成派的分別是什麼。自續派承認一切法沒有自性，但是在名言範圍內認為這些諸法都是以自相而存在。諸法的本性當然是空的，但是在世間法上，在名言範圍內，諸法的自相它還是存在的。比如說杯子，從勝義諦來說它是因緣和合成為了一個杯子，早期中觀學派 中期中觀學派 後期中觀學派（二世紀） （六世紀） （八、十一世經）中觀派（龍樹、提婆）中觀瑜伽學派（寂護、師子賢）中觀自續派（清辨）中觀應成派（佛護、月稱）瑜伽行派經部行派它沒有獨立自主性，無自性，但是杯子客觀又存在著，呈現了一個杯子的相，自相，它是實有的。認為沒有自性，這是不錯的，但畢竟還有個杯子形相在這裏。這就是自續派的看法。應成派的看法就不一樣了，就是在名言範圍中，就是在世間法常識範圍內他也不承認諸法自相。杯子沒有自性是不錯的，但就是因緣和合造出的杯子的形相，也不是真實的存在，你看它存在是幻相。但是這個杯子又確實能裝水，能給人家喝茶，這個功能這個作用是存在的。這是應成派這麼個看法。這裏我再進一步說一下，中觀自續派又分兩派，一派叫瑜伽行派，一派叫經部行派。這兩派的區分是這樣子的，瑜伽行派承認有自證分，但不承認外境實有。我們講過，自己的心識能夠證明自己的心識是自證分。我前面還講了，有部只承認外境實有，不承認有自證分，而經部承認外境實有，又承認有自證分。經部的自證分是認為內識可以攀緣外境，與唯識宗講的那個自證自識，自己證明自己的識產生，又不一樣。這裏，承認自證分而不承認外境實有，是瑜伽行派，寂護就是這一派的代表人物。不承認自證分，但是承認外境有真實的實相，這個是經部行派。這個就是清辨為代表。因為瑜伽行他也承認外境有自相，這樣自續派的這兩派就主張是共同的。但是兩派的區別還在於，瑜伽行派對二諦的定義，世俗諦、勝義諦，跟經部行派不一樣。自續派是這麼個看法：在現象界中，我們很明顯地有個主觀有個客觀，對不對。認識事物的人是主觀，被認識的東西是客觀。這個主觀和客觀是個對立的狀態，這種狀態叫做二顯。兩個都很明顯，主觀也很明顯，客觀也很明顯，所以叫二顯。在這個二顯的情況下，是現量的，我們人的心識直接對客觀，這個就是見。按這個方面來建立的，就是我們世間法，世俗諦。比如，杯子是客觀，我們心識是個主觀。主觀對這個客觀，一看，這是杯子，二顯嘛，杯子客觀也明顯，我心識主觀也明顯看到了，這個是世間法，世俗諦，是常識。假使主觀也消失了，客觀也消失了，就是沒有主觀也沒有客觀，主客觀的現象都消失了，沒有對立了，這就是勝義諦。比如我們一看到這個杯子的時候，我們知道這個杯子因緣而生，是沒有自性的，既然沒有自性，它是空的，所看的杯子是空性的，我這個能看的心識呢，也是空性的，能看所看，空性對空性，主觀客觀都消失了，這個是勝義諦。就是二顯都消失了。這個就是自續派對什麼叫俗諦、什麼叫勝義諦的看法。因為他們是這樣來看的，所以中觀自續派就不必要像唯識宗還有第七識、第八識，就不必要了，就是六識就可以了。所以中觀派與唯識派為什麼說是兩個大學系呢，中觀他就是六識。因為自續這兩派，無論是瑜伽行派或是經部行派，他不建立七識、八識，所以他們認為意識就是自我，自我就是意識。自續派的瑜伽行派認為，自證分就是意識的作用。經部行派認為意識就可以直接攀緣外境。這是兩派的主張，這是中觀自續派清辨這一系對中觀的看法。那麼應成派呢，中觀的應成派跟自續派還不一樣。應成派不承認諸法有自性，萬事萬物沒有第一因，沒有自性。他也不承認有自證分，認為沒有什麼自證分。心識能夠證明你了別的東西物件，不承認這個自證分。這個是中觀應成派的基本立場。因為中觀應成派他不自己立宗的，不自己標榜個什麼議論，他就這個立場，不承認

自證分，也不承認有什麼自性，你隨便什麼議論來了，我就拿我這個觀點、基本立場來破你。

但是我們要弄清楚，應成派之所以成為應成派，應敵而破，他有兩條基本原則很重要，要掌握的，這個要分清楚。第一個，應成派說，他並不否定世間法的能生所生、能作所作的功能。世間法能生所生、能成所成的一切功能，應成派不否認。既然有功能了，一切法雖然自性是空，但是一切法它也不壞。這個意思明白了沒有，就是說一切法自性是空的，但是既然一切法是因緣而生的，它有它的功能。這個功能當然能作所作、能生所生，這樣才能有這個因緣的現象嘛。因此這個功能確實存在的，不能說這個功能沒有了。所以應成派既看到了萬事萬物沒有自性，是空的，但是他也不壞一切法，他也不破壞世間的一切法。他承認世間法功能是有的，這條很重要，因為有這一條，應成派就沒有陷到斷邊了。因為你一切都斷，那也還是斷邊了。他沒有陷入斷邊。為什麼呢？應成派說，比如杯子是因緣和合而生，眾生都說這個杯子是有的。那麼佛呢，佛也說是有的，因為佛順應眾生，佛並不破壞世間法。

因為眾生都看到有外境，看到外面客觀世界，種種事物都存在的，所以我們就不應該用出世法的這種觀點去破壞世間法，否則那就不能生活了。你說這也是空，那也是空，杯子也是空，沒有杯子，沒有水，這種境界，那怎麼生活啊。所以佛並不否認世間法的外境，這個要明白，佛教不能破壞世間法，這是應成派的一條重要原則。講空性，這是從勝義諦來看。但是一切法既然是因緣和合而生，它是客觀存在．它的功能作用是要承認的，不要否定它，這是應成派很重要的一個原則。既看到它的空性，但是也不破壞世間法。正是因為這樣子，應成派他不破壞世間法，因此在他的修持上也有一條很重要的原則，什麼呢，就是用世俗法來觀察世俗，用勝義法來觀察勝義，這個界線是很分明的，不混淆，講世間法就世間法，講勝義法就勝義法。用勝義法來觀察勝義，用世俗法來觀察世俗，這就是我前面講的：一切法本體是空，這是勝義的；一切法是世間都認同的，有功能的，這是世間法。所以應成派呢，他對世俗諦、勝義諦的定義就是這樣的了：凡是用名言概念得到的東西都是世俗諦，用究竟量所得到的東西都是勝義諦。他把它分開，分得很清楚，世俗是世俗，勝義是勝義。世間是世間，出世間是出世間。這樣一來，應成派就可以得出個什麼結論呢？得出諸法無自相的結論。就是從勝義這方面來說諸法無自相。因為我們講名言概念都是世俗諦，世俗諦的名言概念在勝義來講沒有不是迷惑顛倒的。既然是迷惑顛倒的，所以它都不能成立。從勝義諦來講諸法性空、無自性。再從勝義諦來看，用究竟量看這個相，諸法也無自相。所以應成派就是這麼個原則，不承認一切法有自性自相，但是他還是承認一點，就是雖然是名言施設，是迷惑顛倒的，但是它的功能是存在的，功能是不可壞的，這個功能就是常識，世間法都認為都是有的。再一個，應成派不承認有自證分。什麼叫自證分，就是對外境的認識自己領受吧，自己證明自己。這個自己證明自己，應成派說這個不能成立，為什麼呢？比如說刀，你不能說刀自己割刀自己吧。火能燒別的東西，火不能自己燒自己。同樣你不能說心緣心啊，心不能自緣心，它只能緣外境。因此他不承認有自證分，沒有自領受這回事。所以應成派對世俗諦和勝義諦分得很清楚。比如一個人把茶杯丟了，問茶杯到哪里去了，結果你說那個茶杯沒有丟，他問為什麼沒有丟，你說你要看到茶杯的空性啊，（眾笑）茶杯本來就沒有的，你丟什麼茶杯呀。在我們勝義諦方面，在學法的過程上可以這樣講。但在生活上你這樣做了，那個丟茶杯的人他不能接受啊，明明丟了，怎麼說沒丟呢。所以世俗諦和勝義諦這個一定要分清楚，不然的話你怎麼去度眾生啊，你攪得一鍋粥，稀裏糊塗的。好，這樣我們大體上把有宗、經宗、唯識宗、中觀宗對內心外境的說法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我們畫一個表，就可以看清楚了。

有觀───空觀───自證分───二諦識

有部───內識───外境────三世

實有

名言中之獨

立實體空

否認自證

分

具體之實物

事相是世俗

抽象之名言

概念是勝義

前六識

實有

經部 內識外境現世

實有

獨立實有體

空

承認自證

分

具體之事實

物相是勝

義，抽象之

名言概念是

世俗

前五識

實有

第六識

假有

唯識宗 內識有自性外

境無自性

諸法能取所

取空

承認自證

分

遍計所執、

依他起是世

俗，圓成實

是勝義

第八識

主宰

自續派

（中觀）

諸法名言有自

性

勝義無自性

諸法勝義無

自性空

否認自證

分

主客觀相對

是世俗，主

客觀絕對是

勝義

只有六

識，不建

立第七、

八識

應成派

（中觀）

諸法名言無自

性

諸法名言無

自性空

否認自證

分

名言概念是

世俗，究竟

量是勝義

道次第愈淺者

其所“有”則

愈粗

道次第愈淺

其所“空”

愈不徹底

從“有”的方面來說吧，前面已經介紹了。有部就認為內識外境都是有自性的，都是實有的，而且三世都是實有的。經部他認為只有現在的一切法是真實的。在經部看內識外境也都是有自性的，但不是三世都有，只現在才有。唯識宗是認為內識是有自性，外境沒有自性。中觀自續派認為諸法名言還是有它的自性，但勝義無自性。應成派認為不但諸法沒有自性，而且名言都沒有自性。我們看到這個表好像個樓梯筒子一樣，就有個次第了。這個次第越低的，他講的“有”就越粗，講的“有”就越多。次第高的，講的“有”越少。對不對，這看得很清楚。這是從“有”的方面來說。從“空”的方面來說呢，有部講名言當中獨立的實體是空的。經部講獨立的實有體是空的。唯識講諸法能取所取都是空的。自續派講諸法勝義無自性也是空的。到了應成派，講諸法名言無自性也是空的。從這個“空”裏頭來看，也像個樓梯筒子一樣，次第越低的“空”得越不徹底，次第越高，“空”得範圍越大、越徹底。這就啟示我們一個問題，我們講緣——起——性——空，這個緣起性空是不是就徹底了？！猛然間這一問。這個問題我現在不直接說，是徹底還是不徹底，我下面再講一段，大家再來看這個問題應該怎麼說。我剛才講的應成派的這種中觀見，藏傳佛教裏頭的格魯巴，就是黃教，他們以為應成派說的這個中觀是徹底的、了義的、究竟義的。所以你看到黃教他們的修持都是按應成派的見地修持的。

（5）大中觀宗宗義（如來藏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