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嚴學--16
說畢〈盧舍那品〉如以上蓮華藏世界之構造之後,普賢就敍述關於盧舍那佛過去之因行,記述炎光城王子普莊嚴童子之故事。童子之父王愛見菩慧王及諸王大臣之無量眷屬一同前來禮敬一切功德本勝須彌山雲佛。奉獻種種供養,聽聞佛宣說無數經典,從童子成佛之預言,至次生出世時拜一切度離凝清淨眼王佛而得念佛三昧、普門海藏三昧、甚深法樂三昧,更聞此佛說《一切法界自性離垢莊嚴經》,得一切普門歡喜藏三昧,而證得真理。
此處應注意者,經典中所舉之蓮華藏世界構造,其一一之世界網,均以譬喻表示始得知其輪廓。即以空、風、水、地之順序與上方所建立之四輪之構造所現示之攝取、分別、守護、決了四種大智。寶鬘是指大誓願,諸莊嚴具悉皆表現如來無礙智,而且譬喻只是寄顯法義,所謂象徵哲學之特色,以比喻當下則是法。然而《華嚴經》十身具足之毗盧舍那所住之佛土為蓮華藏世界,所記述是「證人入」機之感見也。
在此《孔目章》卷第一③(注釋:大正藏第四十五冊頁五三九上——)與《五教章》卷第三④(注釋:同上·頁四九八中。)以及《探玄記》卷第三⑤(注釋:大正藏第三十五冊頁一五八上——)等說:除蓮華藏世界之外,以「解行生」感見之淨土示為十住世界,以「見聞生」感見之佛土說為雜類世界。十住世界者,是世界性、世界海、世界輪、世界圓滿、世界分別、世界旋、世界轉、世界蓮華、世界須彌、世界相、此為十地菩薩之境界。雜類世界者,以無量之異類世界遍滿法界而互相無礙之世界。而此三類世界皆是十身具足毗盧舍那佛所攝化之國土,以蓮華藏世界為根本,其他二種為枝末,根本與枝末並非另有別體,只是於一佛土中依其感見之粗細說明不同而已,其結果是同一世界也。
可是此三類世界稱為世界海,此是從因位之機緣據說明,但是佛之淨土,實在是唯佛與佛之知見,因位之人到底是不可能窺知。其超越性在《晉經》卷第四〈如來名號品〉說:「佛刹不可思議。」⑥(注釋:大正藏第九冊頁四一九上。)文殊師利承佛神力以讚歎究竟十佛之自境界,佛所證之果海不可說,面對于上文提及因分可說之世界海稱名為國土海。既然以因人之語言而稱為國土海之名者,當被限定於此名,但以名遣除此名,只以不可思議之國土仰見之。當然因分可說之蓮華藏世界不是在果分不可說國土海以外,因以佛身是相即相入圓融自在,是故佛土亦相即相入重重無盡,這與通常三身佛所住之佛土的意義完全不同,以華嚴教學之特異性呈現在佛土觀之上也。
譯後記
民國二十八年的初秋,當我還是一個十三歲的髫齡頑童時,因奉外婆的慈命,出家於江蘇省如皋縣城外八裏許西北鄉之法華庵,隨智明上人剃發。按照佛教出家的定規,師父要為新出家的徒弟取一法名。由於師祖清詮老人的建議:將我送到城裏定慧寺祖庭,禮請傳真長老代取法名。定慧寺屬臨濟寺,按照法派,我是「惟傳法印」的「印」字派。傳真長老為我命名是:法名「印海」,號「圓修」。就是我的法名來源。由於此,鄉間的一般人只知道我叫「圓修」。
在法華庵度過了八年的「務農工」、「讀佛經」、「做佛事」出家初期的艱辛生活。二十一歲時(民國三十六年春天)。獲得師祖的慈允,湊足了戒費與旅費,讓我前往江南,到南京近郊之龍潭鎮,聞名全國之律宗第一的寶華山隆昌寺受具足戒。戒場的戒師們只稱法名而不稱呼字型大小的,因此「圓修」之名無有知道,一般人只稱我的法名「印海」,這一法名也就一直沿用到現在。
我對於自己法名的定義,曾經多方面去探究、思索。當然,「印」字是從臨濟法派中傳承下來,而「海」字應是傳真長老所賜予的。但要在經論上覓求根據,只有向《華嚴經》中探求;雖然釋尊于「海印三昧」大定中說《華嚴大經》,可是「海印」與「印海」二字是倒置的,不過想來多少應有一些關係罷!
記得是民國三十九年的春天,臺北市善導寺由教界大德之大醒法師、章嘉大師、居正、 李子寬 居士們發起全國第一次仁王護國法會,邀請中壢圓光寺數位青年法師前往參加誦經。七天的法會圓滿了,我們一行數人,感到法會殊勝,善土難過,各人買了一本紀念冊,請幾位僧俗大德們留下嘉言,作為紀念。其中, 李子寬 居士依據我的名字,寫了「海印發光」四個字。當時他對我說:「這是華嚴境界。」我對此意還不甚瞭解;但是,從此對華嚴經義卻發生了探求之心。
我對華嚴學生起敬信與探求,除了名字有點牽聯外,主要是受了近代佛教三位善知識的啟導與策勉!他們是為我啟蒙的慈航菩薩,開我慧眼的印順導師以及使我有研習華嚴教學機會的續明法師。早在民國四十年的先後,在汐止彌勒內院依止慈航菩薩時,他為我們除了講述唯識、楞嚴外,並講了一部《華嚴一乘教義章集解》。此書是江蘇省夾山竹林寺靄亭法師所述注。當時我聽慈老人講說此《集解》時,其心境真如仁山老法師在此書序一中說:「〈教義分齊章〉,諸家注釋,或失之繁,或失之簡,反令初機眩目,不得要領,心為憂之!」我是「初機」,故「不得其要領」,「心中怎不憂之」也。此因華嚴義海,深曠率邃莫測!但是,從此我對華嚴學有了初步的認識。
後來到了新竹福嚴精舍,親近印順導師時,他曾為我們講說數次「華嚴大要」。當時他因常出國(菲律賓)弘法及善導寺法務事忙,未能集中精力暢談華嚴玄妙深義;但導師對華嚴的通達,有其深度與廣度,聽他善說後,使我對華嚴又有進一步的認識。
最值得感念的是一位德學俱優而壯志未酬已去世的續明法師,他雖然未為我講說華嚴;但給予我實習華嚴教學的機會。他於民國四十八年在新竹靈隱寺創辦靈隱佛學院。第二學年他邀約我前往該院為僧們講解《賢首五教儀開蒙》(該書作者是清代杭州慈雲寺續法法師),這是一部研究華嚴入門書。當時我參考臺灣印經處所出版的《賢首五教儀開蒙增注》(上中下三冊),此書為清代續法法師孫輩通理法師所述,猶能道出華嚴深奧之義理。於兩個學年四個學期中講說完畢。當時同學們的年齡大小不一,佛學程度高低也不齊,不知道他們各人能領受多少。但我卻花了不少時間深入鑽研探究。我從「教學相長」中,而能對整個佛教教義的前後淺深層次,教理的權實分齊而獲得較多的認識。在早期《海潮音》月刊上,我曾發表了一篇〈佛性之問題〉,即是根據該書的〈明佛種性〉一章之義而寫成的。
當時為了想閱讀與五教儀有關的參考書,據去年已故的 楊白衣 居士當時告知:竹南獅山元光寺保存有《賢首五教義科注》(此是《開蒙》的廣本,《開蒙》是略本)。共二十卷,作者也是清代續法法師。承蒙 楊白衣 居士的熱心,當晚就搭乘他的機車。作為交通工具,連夜趕到獅山元光寺;但到達後,據寺主說:「已被會性法師帶到南部去了。」真是乘興而去,敗興而歸。一直到以後十數年,因為該書成了孤本,才由美 國沈家禎 居士發大心,出資托台中 朱斐 居士在台影印流通。並蒙寄贈一部給我,我因此書得來不易,當時心中真是如獲至寶,感激不已!此書確實是研學華嚴宗必讀之參考書,不知現在台中菩提樹雜誌社還有流通否。
十二年前,由台來美弘化,創建了法印寺,最初曾為信眾們講說一次《華嚴經·淨行品》。從以上多少年來之多次的聽講與教學,因為對於華嚴大教而稍有瞭解與體會,這次,才敢大膽的從事迻譯這本「難解」的《華嚴學》。當然此書的譯成,飲水思源,首先應該感激以上所說的三位佛教近代大善知識,對於我直接和間接的教導與鼓勵之法乳深恩。
本書共分十章,或許作者是以華嚴家風,以「十重玄義」之格局,表示重重無盡之義,他引用了有關華嚴經論,此中,涵攝了華文、日文有關的華嚴典籍。參考、引證,貫會事通,構畫出華嚴學之玄義妙理。他珍重祖師們所樹立之教學立場,保持傳統的深意;但又「自主的為其學理所持的創造性,依於思想的檢討,加以深化探求」。這無非是希望將「難解」的華嚴所含義理能使世人易於理解與接受。這是從事研討佛教義學大德的天職與宏願。其治學精神與苦心孤詣,頗值得今日我國從事弘揚現代佛學的大德們自齊!
本書能夠早日問世,最得力 于洪全忍 居士的認真勘對與修飾,他倆賢伉儷來美探親的兩年多的歲月裏,最後一年多,從東部遷居到蒙市的三女兒 洪明淑 居士家,因此有機會親手三寶。在這不算短暫一年多的時日裏,他每日上午十時正,準時步行到法印寺,在本寺後面庭院裏,靜下心來審閱初稿,到中午十二時回家用飯,從未間斷。有時在家中還抽暇改正。為了一個佛學名詞的定義及語法的通暢,我們二人彼此作詳盡的研討,最後才作為定論。即使第九、第十兩章,他們夫婦因要回台渡春節,無法在美改畢所有的初稿,他還是帶回臺灣去修正。在回台初始,百事待理之繁忙中,他及時為之改畢,使這一艱巨工作早日完成。這種做事認真,待人信實的摯情,以及為法精動不已的精神,令人永遠以忘懷與由衷的感激!
最後所要感謝的是:承蒙當令以弘揚《華嚴大經》為職責的成一法師的賜序。序中他列舉出研究《華嚴經》所有重要參考書,俾使從事研習華嚴學者有所遵循。又從「宗教」及「哲學」兩大論題中,敍述《華嚴經》在佛陀一代言教中崇高地位與價值。又 蒙翁權 居士的署題書名:並得諸位善信的發心助印,在此眾緣和合下,成就了流能此一中文《華嚴經》的功德。願將以此殊勝功德,回向:「四生九有,同登華藏玄門;八難三途,共入毗盧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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