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嚴學--3

分類:華嚴部
2012/09/20 08:17
  然而此全譯經典至少與於闐國也有深厚關係,佛陀跋陀羅譯之《晉經》,其原本是盧山慧遠弟子支法領於闐所求得,時在其南方遮拘迦國請得《華嚴經》三萬六千頌,同是齊來東晉所翻(注釋:《出三藏記集》卷第九(大正五十五·頁六十一上),《華嚴經傳記》卷第一(大正五十一·頁一五三下),《梁高僧傳》卷第二(大正五十·頁三三五下等)。),想與後來出生於於闐地方實叉難陀請來《唐經》梵本事實相符合。這在《歷代三寶紀》敍述《大集經》六十卷譯出之事情(注釋:卷十二(大正四十九·頁一○三上)。),如以崛多三藏口說,于闐東南二千餘裏,遮拘迦國王敬重大乘,王宮中有《摩訶般若》、《大集》、《華嚴》三部大經,為王親自尊崇之記述。又記述此國東南二十餘裏險峻山中,藏有《大集》、《華嚴》等經十二部共十萬偈,以國法相傳,防護守視之事實。由這些可以想像到西域於闐國與《華嚴經》成立必有相當密切關係。
  又龍樹《大不思議解脫經》,發現於龍宮,是後來從真諦傳聞之意旨,由法藏登載於《華嚴經傳記》卷第一
(注釋:大正藏第五十一冊頁一五三上——一五六中。)(造《大不思議論》),此事是記載於《龍樹菩薩傳記》(注釋:大正藏第五十冊頁一八四下。)及《付法藏因緣傳》卷第五(注釋:同上·頁三一八中)、《楞伽懸記》等文中,「彼被大龍菩薩引導赴龍宮」承受諸方之深奧經典無量妙法,歸回南天竺之記述可作對照。進而查明其龍宮所在,為《華嚴經》成立流傳,意味著確定檢討本經出處所在,也是向來為學者所採用;但在《龍樹菩薩傳》說「接之入龍宮」雲。且《正法念處經》卷第六十八(注釋:大正藏第十七冊頁四○二中。)、《長阿含經》卷第十九(注釋:大正藏第一冊頁一二七中。)、《起世經》卷第五(注釋:同上·頁三三二中)等所記述龍王宮在南方海中,依此推定有人指為師子國(錫蘭)。但根據《島史》,師子國迄至佛滅後二百年頃尚未有佛教弘傳,後來阿育五派遣傳道才弘揚小乘佛教,所以龍宮師子國之說不可信。寧可應重視於雪山塔中會見一老比丘,授與摩訶衍經之明晰記載。在喜馬拉雅山中住有龍種族的一個部落,崇敬護持大乘經典,龍樹承受《大不思議解脫經》即所謂〈入法界品〉,或者傳授相近於《十地》等經,然後廣泛流布較為妥當之解釋。《起世經》卷第一記述龍王住在阿耨達池,此池是在雪山頂上。(注釋:同上·頁三一二下。)又《大樓炭經》卷第一之冬王山(雪山)由有阿耨達池,水中住有龍王,(注釋:同上·頁二七八下)頗符合此一記載。進一步其他參考(注釋:中國南北朝進代於闐地方流行《華嚴經》,《歷代三寶記》卷第十二(大正西十九·頁一○三上)、《大集經》等經文中明記以外,又依據《開元錄》卷第九(大正五十五·頁五六五中)登載,則天武后永昌元年於闐沙門提雲般若入(中)國翻譯經論,所知至唐代救災有於闐未曾翻譯之經典存在,說明瞭大乘經典傳持地域之事實。(參照羽溪了諦博士「西域之佛教」三一二)資料,從北方印度至中央亞細亞一帶,可以說一時流行進步的大乘思想,推定在該地區企劃《華嚴經》之大集成,大致不會有錯罷。
  3本經之傳譯
  現在流行漢譯完本於大部《華嚴經》尚未譯出時,相當多量的支分經典已在西元第二世紀後半頃譯出。見有支婁迦讖譯(西元一四七——一八六年)《兜沙經》一卷,以及支謙譯(西元二二三——二五三年)《菩薩本業經》一卷,聶道真譯(西元二八○——三一二年)《諸菩薩求佛本業經》一卷,竺法護譯(西元二六六年——三一三年)《菩薩十住道品經》一卷
(注釋:西晉竺法護所譯出除此之外,尚有〈如來出現品〉及〈十忍品〉之別譯《如來興顯經》四卷(西元二九一年),〈離世間品〉之別譯《度世品經》六卷(西元二九一年),〈十地品〉之別譯《漸備一切智德經》五卷(西元二九七年),《唐經》〈十定品〉之別譯《等目菩薩所問經》一卷(西元二六五——三○八年)等重要的諸部分經典。),及其他只多密譯(西元三一七——四二○年)《菩薩十住經》一卷,羅什譯(西元四○二——四一二年)《十住經》四卷,聖賢譯(西元三八八——四○七年)《羅摩迦經》三卷等。雖說在全譯《華嚴經》以後,有佛跋陀羅譯(西元四二○年)《文殊師利以願經》一卷,玄奘譯(西元六五四年)《顯無邊佛士功德經》一卷,不空譯(西元七四六——七七四年)《普賢菩薩行願贊》一卷,屍羅達摩譯(西元七七四年)《十地經》九卷,與地婆訶羅譯(西元六八五年)《大方廣佛華嚴經入法界品》一卷等。另外加上般若譯(西元七九六——七九八年)《大方廣佛華嚴經入不思議解脫境界普賢行願品》四十卷,合加起來其數量決不在少數。(注釋:此中年記述,大體根據《大正藏經勘同總錄》、常盤大定博士之《佛典之解說》、〈國譯華嚴經解題〉、〈南條目錄索引〉及其他之摘錄。此外有椎尾辨 匡 博士之《佛教經典概說》(三二八),大部《華嚴經》譯出後之攆出存、缺本共有十數部之多。另外《探玄記》卷第一(大正三十五·頁一二三上)說有《如來性起微密藏經》二卷,表示當時存有〈性起品〉之別譯等。由此可知,在古代即有相當多的別譯支部經典存在。一見就如此枯澡無味的別出傳譯經典之研究,但對於經典成立史研究者來說,給與諸多方面強大的魅力。)這些諸經雖然也是大部《華嚴經》中之一品或者是二、三品部分的糅合,或是其異譯,由其譯經史的價值帶來本經研究上重要的意義,不可輕易地看過去。尤其是最後般若譯出四十卷本,通稱為《四十華嚴》,又稱為《貞元經》,一般認為與全譯《華嚴經》可作比肩,其分量上也約占全譯經的三分之一,因此向來幾乎立在教學上的價值附與在支分經以上;然而在〈入法界品〉中最後添加〈普賢行願〉一品,以全體來看,雖是一部大量之經,但仍屬於支分經。
  全譯完全包括了晉譯六十卷本和唐譯八十卷本二經本,前者是北天竺佛陀跋陀羅(覺賢)從東晉義熙十四年至元熙二年(西元四一八——四二○年)譯出六十卷三十四品,此所謂是舊譯《華嚴經》。後者是於闐國實叉難陀(喜學)從唐證聖元年至聖曆二年(西元六九五——六九九年)譯完八十卷三十九品,對前述《晉經》稱為新譯《華嚴經》。以上二部全譯經,《唐經》卷數唯多故,所譯出亦具備周到,在學術價目值上亦高,然而《晉經》亦保持了優點內容,尤其是譯出年代已超過二百數十年之相隔,而且因華嚴一宗之大成,由法藏根據《晉經》而成,在教學的價值上占於優越地位;雖然《唐經》翻譯後,但傳統的仍多依用六十卷本。只是法藏對前者《晉經》遺留有經注《探玄記》二十卷,而未曾與其晤面之弟子澄觀為後者《唐經》遺留注有《華嚴經疏演義鈔》九十卷、《疏鈔玄談》九卷。至於研究上雖也未見其劣點,被相互所依用,但想保守教學之立場者,勢必依用《晉經》之傾向較強,這是不可否認的。
  《晉經》有八會,而《唐經》有九會,後者在〈十地品〉設置前者所無之〈十定品〉一品,在由文字推定其品初「於普光法堂」,《唐經》注釋家以〈十地〉一品為他化天會之說法,自〈十定品〉以下至〈如來出現品〉等諸品,一概包括在重會普光法堂會。爾後在〈離世間品〉之三會,對比著普光法堂會,當存有〈十定品〉是合理的。尤其晉譯梵本是原本就缺少〈十定品〉;或是原來有存置,不知為何被脫掉,今日要想明確瞭解比事似有困難。但〈十地品〉之序分所保持的意義在〈名號品〉中已說到十住、十行、十回向、十藏、十地、十願、十定、十自在、十頂等一系列十定專案。
(注釋:大正藏第九冊頁四一八中。)又想是〈入法界品〉也預料到,另外已存有〈十定品〉之觀點較為妥當,因此結果是《晉經》缺少經文完備之原因乎。
  4本經之構成
  《華嚴經》所構成是依據現存經典而見組織上的綱格,首先六十卷本《晉經》,說法場所分為七年,會座之數有八,全部區分為三十四品。
(注釋:《晉經》與《唐經》,在其內容上,有廣略多少相異,譯語有新舊之別,彼等根本的雖說有差異。在中國對《華嚴經》研究,以《晉經》佔有基本的位置,因唯專依據華嚴教學大成者法藏,所以八十卷《唐經》翻譯後,被多方依用成為慣例。但從學術上嚴密度來說,澄觀所依據之《唐經》其合理之處被多多看出。)
  起先,第一會寂滅道場會,是在人間地上菩提樹下所說,此中〈世間淨眼品〉,所記述實在是為了下麵次序之〈盧舍那品〉共為此經之序分,藉因分普賢之讚歎,表示舍那之果門,記述始終光明赫奕之相,敍述成佛境界裏之光景。在其經首列示多種多樣的來會者之名稱,悉皆象徵佛陀正覺之德果,因此於上首雖有普賢,其實是為直顯舍那之果德。第二普光法堂會,按照法藏指示,是隔去菩提樹下不遠之場所,結果是指寂滅道場一處罷。其中所收載,從〈名號品〉以下至〈賢首品〉共六品,以文殊為中心之諸品,此乃說明十信。第三從忉利天會以後說法之會座,由地上一轉而移到天上,雖然凡是「不起於座」而升天上,無論移到何處,主要不離蓮華藏師子座之外,僅是為了探尋菩薩行法階位之展開而上升的表現而已。即第三忉利天會,由〈升須彌頂品〉至〈明法品〉所收載六品。著重述說十住。第四夜摩天宮會,由〈升夜摩天品〉至〈十藏品〉收載四品,解立十行。第五兜率天宮會,由〈兜率天品〉至〈十回向品〉所收載三品,解說十回向。第六他化天宮會,由〈十地品〉至〈寶王如來性起品〉所收之十一品,廣說十地。各以法慧、功德林、金剛幢、金剛藏諸菩薩為上首,開示菩薩道階之展開。因此由第三會至第五會,是為到第六會〈十地品〉之階梯,十地是占著中心的地位。然而第六會後半(〈佛不思議品〉以下)是〈十地品〉所見是表現究竟佛果之境界。《唐經》〈十地〉一品為他化自在天宮會,在其以下至〈如來出現品〉之各品另為普光法堂之重會。〈十地品〉之後,《晉經》所無,另置〈十定品〉,由此種意思看,可謂經過了整合。如此,於第七普光法堂之重會再次遷移到地上寂滅道場的普光法堂,複再度以普賢菩薩為上首,對普慧菩薩質有二百句之問,普賢以二千行法為之答覆,可見此實在是菩薩行之一大集成。普賢行法內容能以最大極度懇切地重說,雖然置有〈離世間品〉一品。如此移到最後之逝多林會,本會由普賢,且未會由文殊為上首解說入證之事實,在此收載〈入法界品〉一品,其內容帶有多端的複雜性,最後以普賢保有重要的地位。然而此最後一品是上述人天諸會說法,以更靠近地上為事實,說處也一轉而成為舍衛國只樹給孤獨園大莊嚴重閣講堂,其中有善財童子遍曆旅程。將以上所說之事實重複敍談之。本會是為了末會之序說而已。於末會中攝善財會成為一品之中心。
  通觀在教學的層次上,第一會中之〈世間淨眼品〉正為一經之序分;其次從〈盧舍那品〉至第八會〈入法界品〉為正宗分
(注釋:依據李通玄以〈入法界〉為正宗分,但此是彼之學風所使然。就流通分之有、無《探玄記》卷第二(大正三十五·頁一二五上)「以四義釋」,列舉四說,故可知古來即未成決定。);有關流通分雖然區分為有、無兩說,但是法藏之正確所立,本經為稱法性之根本教者,特不另立流通分為是。(注釋:《探玄記》卷第二(大正三十五·頁一二五上)。)
  法藏特別對一般的經典將本經五分而建立五分科說,述說五周因果
(注釋:《探玄記》卷第二(同上·頁一二五中),《文義綱目》(同上·頁五○一上——)等。其五分科者,經初之序分是:一、教起因緣分,正宗分由信、解、行、證四方面觀察。二、舉果勸樂生信分,是〈舍那品〉,說明舍那佛為信仰的物件。三、修因契果生解分,從〈名號品〉至〈性起品〉,解說諸品,所修因行契合於舍那之果而生知解。四、讬法進修成行分,是〈離世間品〉一品,解說二千行法,是正相當於行。五、依人入證成德分,是最後〈入法界品〉,此以善財為求道之人,解說證入法界,是正相當於證。
  有關此信解行證四分,接著更進一步理解五周因果。即先說舉果勸樂生信分等於〈舍那品〉,因是普莊嚴童子之行願,果是舍那之佛果,此為第一周所信因果。其次,修因契果生解分之中,初自〈名號品〉至〈佛小相品〉,於各品中,因是住、行、向、地之別德,果是佛地之功德差別,此為第二周修生因果。然而〈普賢菩薩行品〉及〈性起品〉,因是普賢之行願,果是性起之果德,此為第三周修顯因果。再次,讬法進修成行分有關〈離世間品〉,因是信等五位之行,果是八相成道之果德,此為第四周成行因果。最後依人入證成德分於〈入法界品〉,因是末會之攝善財會,善財曆訪善知識,果是本會之佛果證入,此為第五周證入因果。
  以上所述《華嚴經》構成組織,是正式將華嚴宗傳統教學的法藏之理解簡單舉出,與彼同時之後輩李通玄所著《新華嚴經論》卷八
(注釋:大正藏第三十六冊頁七六六下——七六七上。)另立五種因果,記述十分科說;既是法藏弟子且好立異說,後來被澄觀莫大指責的慧苑,在其《刊定記》卷第二(注釋:卍續一·五之一·頁二十八右。)更有特殊的看法;然而,此等雖然也是一種學說,但是在華嚴教學上毋寧被視為異端。
  第三章 傳統與已證
  1講解與注疏
  吾人考察華嚴學是應從此一宗派教法基本的所依典籍《華嚴經》。就些經典是那些人?經過如何去講解?以至達到教學的組織大成,必須從史實上去考察。蓋因建立華嚴宗祖師有五祖說、七祖說和十祖說三種。
(注釋:《五教章通路》卷第一(日佛全所收本五bc),《八宗綱要》、《華嚴宗要義》(日大藏華嚴宗章疏下所收本六三六a)。)據此傳統與已證,勘考所得,五祖說是在中國樹立本宗教學有其偉大功績,所以除了所謂傳法祖師意義以外,七祖說是在是中國五祖說之上加了印度馬鳴、龍樹二祖。更在其上增加普賢、文殊二菩薩,又於龍樹下加一世親,成為十祖說。此一法系,以非始於中國,擬從印度探求其根源。從這些著述及思想上,去追求歷史上實在的人物,不如更進一層追溯《華嚴經》中所代表的能說者,無論史實如何,看成為傳承者,標示其法系之理想。在其講經注解事蹟上,發現其教學傳持有深厚的關係,在思想史上發現保持有關連性之規准,以此作為考察途經,是最為妥當的。(注釋:《佛祖統紀》卷第二十九(大正四十九·頁二九二下)中載:賢首宗五祖加上長水子瓊、慧因淨源、能仁義和三法師為八祖,另附說李長者,特別就李通玄說「為我宗所斥」,此處所稱相承之祖師,毋寧是以學系說,史傳所見應是華嚴學者之列名。)
  據一般所傳,說馬鳴是《起信論》之著者,此論交非直接的《華嚴經》之注釋,唯心修多羅總稱,未舉其具體經名,不過在論中見有觸及有關經文說法而已。
(注釋:有關法藏論者,其《起信論義記》卷上(大正四十四·頁二五○上)說「普攝一切大乘經論旨」)《起信論》以一心立場,次第有二門、三大、四信、五行之轉說,這一點與《華嚴經》唯心緣起思想上有所相通.尤其是<性起品>之中心思想,基於如來藏思想,大體在其體系上有規則之論述這一點,對後代構成華嚴教學有若士貢獻。因此,華嚴教學之大成者法藏作了《義記》並《別記》,以表不尊重此論。然而本論著者馬鳴,一向被一般人所信任,《起信論》之思想內容,是不容許出現在龍樹以前,相反的是依恃龍樹中觀思想背景,受了無著、世親影響所致,本論出現時間可延降在更以後之時代。印度的論師們並未提及有關此項論說。如上所說,根據種種論考,部分學者認為是中國之撰述作品,此為大家所周知之事實。(注釋:望月信亨博士之「大乘起信論之研究」所強調,但應仔細考證,因還未為學界所通說)雖然吾人沒有勇氣將《起信論》思想從整個華嚴教學全然的隔開,但省察有關在印度重要的教學,寧可從龍樹與世親二人上去發現到更深切的關係。
  首先,龍樹所遺傳有關《華嚴經》的確實文獻是《十住毗婆沙論》
(注釋:此處指出龍樹著作文獻出處,推定其與華嚴思想關係深切,當然是正確的方法:但不要忘記,此是就整個思想立場根據來考察,他是以般若思想為中心,一方面考慮滲入華嚴思想,最後才得建立其中觀學。),由羅什三藏於西元四○二至一二年中譯出,共有十七卷(又說十五卷)。注釋《華來龍·十地品》中,從初地至二地之注解,也許原有〈十地品〉全部的注釋,假若能完備流傳於世者,應該是一更為龐大之著作。以此推測,別說〈十地品〉文之長短,他能完成《智度論》一大部頭之論著,不應該在〈十地品〉中只寫初、二兩品而擱筆不寫之道理。他的《智度論》中也有歡喜地等十地之名,說到「此地相如《十地經》中廣說」(注釋:《不智度論》卷第四十九(大正二十五·頁四一一上)。)。但是大部《華嚴經》成立,恐是推定在龍樹以後之事,其理由是:龍樹論著中,的確未觸及到大部《華嚴經》;然而,《智度論》中出現有《不可思議解脫經》之名(注釋:同上卷第一百(同上·頁七五四中、七五六中)。)。雖傳說由此作有《大不思議論》十萬頌(注釋:《華嚴經傳記》卷第一(大正五十一·頁一五六中)。),然以此當然無未能成為積極的論證,確知有大部的《華嚴經》(注釋:此處所引證《不可思議解脫經》文:「五百阿羅漢,在佛身邊……。」是見於〈入法界品〉文中,從《羅摩伽經》為〈入法界品〉之別譯別行經來考察,或許龍樹當時所見〈入法界品〉、〈十地品〉皆是個別流行之經典。)。
  無疑的,稱龍樹為第二釋迦,他之出世,保有了廣泛佛教教學史劃時代地位,廣泛的佛教一度為龍樹所統一,同時又將多端的佛教以他為出發點而分歧發展。由於他的很多著書中,幾乎知道所有的大乘經典。一方面他以《般若經》為中心,一方面以《華嚴經》支流經為他所必讀之經典,所以在華嚴思想上,不能否定他有極深度的關連性。以《不思議解脫經》為原始形態之〈入法界品〉,以及從《十地經》成立那時已有來看,則他在華嚴學傳持上具有極重要的角色,這是很明瞭之事實。
  其次,世親對《十地經》作了逐句的解釋,此是《十經經論》的著述,由菩提流支等於西元五○八年所譯出,現存有十二卷。並且在玄奘《西域記》中記載,世親往訪親兄無著時,夜間聽聞無著弟子讀誦《十地經》,以感悟追悔心情,歸向了大乘
(注釋:卷第五(大正五十一·頁八九六下)。);若是屬實的話,則《十地經》是他歸依大乘的有緣經典。在十地中第六現前地有「三界虛妄,但是一心作」,「十二因緣是依于此一心」,強調了唯心思想。此事依據他的《唯識二十論》卷首,揭示出三界唯心的文字也可得知。《攝大乘論》中所用的阿陀那識及阿黎耶識的內容,成為後代弘揚、研究物件,于地論宗、攝論宗及唯識家論議中心佔有很重要地位。《十地經論》卷第一中,初有六相解釋(注釋:大正藏第二十六冊頁一二五上。),成為後代法藏六相圓融論之始源。同時,說本《十地經》時是「佛始成道」之時,如此一般表示,《十地經》作為「成道已來未久第二七日」,此經明白表示是第二七日之說法,此為世親所特別強調,亦是華嚴教學中對時間論上到達決定性的說明。又後代于中國成立地論宗,以世親《十地經論》作為其基本的根據,因此華嚴宗之確立,地論宗成為重要的一環,後代華嚴宗隆盛,推定也吸收了地論宗。在華嚴教學上,世親的「有」之立場,不能輕視而放過。
  另外在印度,《十地論》之注釋,傳說堅慧造有《略釋》,金剛軍造《釋論》一萬二千頌。
(《華嚴經傳記》卷第一(大正五十一·頁一五六下)。)若翻譯此《釋論》將有三十餘卷,唯在於闐國發現其原本,但未傳到中國,所以其解釋之內容完全不得而知。唯在堅慧所著《究竟一乘寶性論》及《法界無差別論》中,均說有如來藏思想,可知給與華嚴教學上一大基礎。(大正藏第四十四冊頁六十一上。)在印度,《華嚴經》可作為大乘經典思想代表,與其他大乘典籍保持有直接和間接之相互影響。所以論師們之間,雖有很大的關心,但未見有其在教學上確立其教理的系統,不像在中國所見到形成一獨立宗派。
  2中國五祖之傳承
  中國華嚴宗傳統相承建立五祖說,其淵源所見於史傳者,以宋代承遷弟子淨源(西元一○一一一○八八年)根據答覆勅書所載。
(注釋:《五教章通路記》卷第一前所說之文。)並須再追溯向上找到根據。澄觀在其注釋法順所著《法界玄鏡法界觀門》時,首先推重杜順,與智儼、法藏並列,並且極力排斥法藏弟子慧苑違背師意。依順序,以法順、智儼為上二祖,但雖未有傳統相承之明言。當時已有隱約其意,接著弟子宗密在其著《注法界觀門》中才明白決定上三祖之相承(注釋:大正藏第四十五冊頁六八四下。)。此事在《宋高僧傳》中也有明示(注釋:《宋高僧傳》卷第六(大正五十·頁七三二上):「昔者燉煌杜順傳華嚴法界觀與弟子智儼,講授此晉譯之本,智儼付藏,藏為則天講《新華嚴經》。」)繼承法藏正是澄觀,從這一點暗未推選為上四祖,所以暗示宗密自己為第五祖之意。基於此等情形,承遷在〈金師子章注疏序〉中,將五祖之名並列,(注釋:大正藏第四十五冊頁六六七上。)淨源直接承受此說,以五祖相承說而奉答(注釋:《釋氏稽古略》卷第三(大正四十九·頁八二一上)說賢首宗五祖系列之名,到清代續法《法界宗五祖略記》(卍續二·七之三·頁二七七右)中,特別提及五祖)。近代部分學者對五祖相承說立有異議(注釋:日本古代德川時代,華嚴學者鳳潭弟子覺洲之「大日本華嚴春秋」中否認從法順開始為華嚴之相承。又鳳潭及覺洲以後之普寂,反而左袒澄觀、宗密為天臺,排擠法藏於正流之外。特殊的是最近日本佛教界對於此事,成為一特別論題,由很多文獻考證,對法順初祖說,展開往返的論議。即境野博士在「中國佛教史講話」,有關中國華嚴傳統,否定了法順初祖說,他很明顯主張智儼之傳承應是智正。這對常盤大定博士在東方學報(東京第三冊)中論「中國華嚴傳統論」決定法順《法界觀門》之真正撰述問題而引起。在其仔細的文獻考證和論理的根據明示中,支援傳統說法。境野博士更反對之。在大崎學報中說明杜順不是華嚴宗初祖,大致對以前所說的旨趣再次的堅持。然而鈴木 宗 博士之華嚴宗之傳統有關智儼初祖說之提倡(哲學雜誌五六三··五),懷疑境野說及常盤所極力排斥傳統說,強調以智儼為初祖說。因以法順所著《法界觀門》是法藏著作中之一部為別出,因此以澄觀為作華嚴之傳統,而故意著注書,宗密亦准此而作其注。「原始華嚴哲學之研究」以此為基礎而執筆。然為檢討諸說, 常盤 博士再度在東方學報(東京第五冊)上,以宋本《華嚴三昧章》及從宋本之寫本《清涼書》及在宋本《法藏和尚傳》新資料中,更加強調布衍前說,其所論說收集在「中國佛教之研究」集錄內,此後常盤並未再發表反駁論文。現今否決法順為初祖的傳統根據,正確的論據不免比較的薄弱了。);但又未作有決定說,在教學的傳持上五祖相承說,現今應仍然將它抽開,不作為傳統之說。
  首先第一祖法順(西元五五八六四○年),稱為杜順禪師,號帝心尊者。
(注釋:傳記是在《佛祖歷代通載》卷第十一(大正四十九·頁五七○下),《釋氏稽古略》卷三(同上·頁八二一上),《神僧傳》卷第六(大正五十·頁九八四下),《華嚴經傳記》卷三〈智儼傳〉(大正五十一·頁一六三中)及卷四〈樊玄智傳〉(同上·頁一六六下)下出其名,《法界五祖略記》(卍續二·七之三)等。)其先師不明,時人推稱為文殊菩薩化身,以神僧而聞名,富有諸多奇瑞。著述義解之書,多以修觀為主。《五教止觀》一卷(注釋:結城令聞之「華嚴五教止觀撰述者論攻」一文中,否定《五教上觀》是法順所作(宗教研究新第七卷·第二號七三九三),鈴木 宗忠 博士亦懷疑前說論文。總之,主要檢討之書不免有不同看法,但今依傳統說也就這樣承認了。),說五教之觀門,為五教判之淵源。《法界觀門》一卷,說三重之觀門。成為自家華嚴教學根本。為事事無礙十玄緣起之根基。
  第二祖智儼(西元六○二六六八的),稱為至相大師,別號雲華尊者。
(注釋:傳記是在《華嚴經傳記》卷第三(大正五十一·頁一六三中)),《續高僧傳》卷第二十五(同上·頁六五四上),《法界義鏡》卷下(大日藏華嚴宗章疏下所收六一五b)等)。初為法順弟子,再隨足達法師學習華嚴。又隨法常學攝論宗,隨智正學地論宗。後得神僧指授,研究六相之義,證得華嚴深奧之義。所著經疏有《華嚴經搜玄分齊通智方軌》(略稱《搜玄記》五卷。於晚年更撰有《華嚴孔目錄》四卷、《華嚴五十要回答》二卷。又有《一乘十玄門》一卷,此為杜順說,至相記述。但在法順時是明示《華嚴經》之觀行的立場說,至智儼稍有施行教理之整備。從宗門看,漸由實踐門轉到教義門,為次一代的法藏,造成其形態,更為明瞭。即決定了十玄緣起之名目,構成了其論理的組織,於《華嚴經》確立同、別二教之意義。又,關於緣起之成立,因緣之六義為論立種子之六義。接著給予六相圓基礎的理解等,在教學組織上奠定了強有力地位。有名的弟子,知有嗣法資格的法藏及薄塵、道成、義湘、 樊玄智 居士等人。《法藏和尚傳》(注釋:大正藏第五十冊頁二八一上。)中記述;當其臨終時,寄望于此年青法藏之將來。遺囑門下長老薄塵、道成。則知道法藏早被囑望為該宗繼承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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