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乘妙法蓮華經淺釋《30 》
我對於你們各位居士,無論哪一位,都是平等相待。我也不是求全責備,一定要你們即刻就好;我希望你們慢慢地往好了改變,把所有的毛病都去了,不要盡令我憂愁。你們要知道,我對你們每一個人,都特別關心、特別愛護;如果你們哪一個人有毛病,比我自己有毛病,我覺得都更加憂愁。為什麼呢?我希望我每一個弟子,和你們每一位居士,都比我好得多;都在這個西方,開闢佛教,做佛教一個模範,做佛教的一個先進者。不要把自己看得輕了!
這個法說起來很多很多,有無量無邊那麼多的法,所以才說「一切法皆是佛法」。只要你明白了,就是佛法;你不明白的時候,也是佛法,不過你沒有明白它。各位,我們現在得到佛法一點點的意思,就要往前去,實實在在地去做,不可以馬虎的。那麼這一些個聲聞──這一班小孩子,都有他舊日所習的道法;可是都是權教,而不是實教的,現在就開示這個真實。所以今天我對你們所說的法,也是真實的。無論任何人不怕有過,就怕過不改;你有過若不改,那不單我沒有辦法,就釋迦牟尼佛也救不了你了!因為舊日所學的法道不同,所以這才說一個「各」;雖然不同,但是現在平等平等,都給你們摩訶衍這個大法。摩訶衍這種大乘的法,就是「一攝一切,徧具徧入」。
什麼叫「一攝一切」?這一個大乘法,就攝一切法。徧具,什麼都具足;徧入,哪一個眾生都可以得到這種法。所以給它起個名字就叫「大車」,也就是「大乘」,也就是「真實的智慧」。所以佛才叫一聲舍利弗,說是當爾之時,這個長者各賜諸子等一大車。這譬喻:每一個眾生都平等賜給他大乘法,不偏不倚;沒有說是這個眾生我給他大乘,那個眾生我就不給他,一齊都賜與了。所以這《法華經》是開權顯實,講大乘的妙理。
N2. 廣明車等(分二)
O1. 明車之體相 O2. 釋有車之由
今O1
其車高廣,眾寶莊校,周匝欄楯,四面懸鈴,又於其上張設幰蓋,亦以珍奇雜寶而嚴飾之,寶繩交絡,垂諸華纓,重敷婉筵,安置丹枕。駕以白牛,膚色充潔,形體姝好,有大筋力,行步平正,其疾如風。又多僕從而侍衛之。
「其車高廣」:高、廣,究竟有多高、多廣呢?這個高廣,是車的相貌,但是這都是一種譬喻,所以也就不能說它有多高、有多廣。這個車,也是個假名而己,就譬喻「大乘法」。有的人就問:「哪個人是學大乘的?哪個人是學小乘的?」我就問他:「大乘有多大?小乘又有多小?多大,才算個大乘?怎麼樣小,才算一個小乘?有沒有一個界限呢?」所以這一個大乘,就高不見其頂、廣不見其邊。
這個「高廣」也是一個譬喻,就譬喻「如來的知見」。如來的知,就是「一切的智慧」;如來的見,就是「佛眼」。如來的知,無所不知;如來的見,也無所不見。所以橫著來講,就譬喻佛的知見深遠,橫周法界的邊際。那麼法界的邊際有多大呢?沒有再比它大的了!沒有人可以發現它的邊際。為什麼?三千大千世界,都在這個法界裏頭包著;究竟三千大千世界,我們是不是能可以把它用算數來算出來呢?算不出來的。所以,這是橫著來講,如來的知見是周徧法界的。豎著來講,「豎徹三諦的底源」。三諦,就是「空諦、假諦、中諦」。這「空、假、中」三諦,包括一切的佛法;所以如來知見,也就具足一切的佛法。其車高廣,大略的意思是這樣子。
「眾寶莊校」:這個「校」字,讀成一個「絞」字,因為這個「校」,就是互相勾連的意思;眾寶互相勾著,連結到一起。莊,是莊嚴;眾寶,是很多種的寶貝。這些寶貝都接連到一起,做什麼呢?用它來莊嚴這個車的美觀。「眾寶」也是個比喻,是比喻六度萬行的「萬行」;用萬行來莊嚴我們的法身,萬行也就是眾寶。「莊校」就是要我們修行,才能圓滿萬行;你若不修行,那就不能圓滿了!所以「眾寶莊校」,就是要我們老老實實的躬行實踐,去修萬行的行門。
「周匝欄楯」:按照字義講,就是在這輛車上邊,四周圍都有欄杆來圍繞著。「四面懸鈴」:四面都懸著一種鈴鐺;鈴懸到上頭,它就有一種響的聲音。這也是一種譬喻;因為這一品所講的,完全都是譬喻,不能照著字義來講。在《法華經》,這〈譬喻品〉最難講,也最不容易明白;可是你若深入《法華經》的義裏頭去,這一品也是最值得講、最應該講的。這一部《法華經》,如果把〈譬喻品〉明白了,其餘的就都很容易了解。所以也可以說,它也是最容易講的;怎麼說最容易講呢?你若明白,就很容易;你若不明白,它就是最難,一切的事情都是這樣子的。
前邊「眾寶莊校」是譬喻「因修萬行,果證萬德」,在因地的時候修萬行,到果地時就得到萬德圓融的美成。這「周匝欄楯」譬喻的是「陀羅尼」。「陀羅尼」也是梵語;它又有什麼用處呢?這陀羅尼的用處可就多了,無量無邊那麼多;所以翻譯成「總持」。總,就是「總一切法」,把這一切法都集中到一起了;持,就是「持無量義」,持無量微妙的道理。
又有一個意思,就是叫你「總持你的身、口、意,三業不犯」──你總持不犯口業、不犯身業、不犯意業。持無量義,你受持一切的佛法,這也叫「總持」。那麼在這兒,為什麼又說它「周匝欄楯」呢?這個意思就是,陀羅尼的功用,可以「持萬善」;萬善,是萬種的善事。言其所有的善,它都可以去做去、都可以做得到。它又可以「遮眾惡」。遮,是遮蓋,把這一切的惡給遮蓋住了;遮蓋住,那麼一切的惡,就無形無相地消滅了。這也就是「諸惡不作,眾善奉行」;所以這個「周匝欄楯」就譬喻「陀羅尼」。四面懸鈴,鈴鐺是響的,「叩之則鳴」;你一打這個鈴鐺,或者它一動彈就有聲音出來。這又比方「四無礙辯」──四種的無礙辯才。四無礙辯,就是辭無礙辯、法無礙辯、義無礙辯、樂說無礙辯。
(一)辭無礙辯,好像我們講的〈歸去來辭〉,陶潛雖然要藏起來,但是他還寫出一篇〈歸去來辭〉;有這個辭了,他就藏不住了。到現在,一般人還讀他這一篇文章,所以他這也就是「辭無礙辯」;就是所說出的話很流利,這種的辭句,非常動聽,人人都歡喜聽。辭無礙辯,就是本來人不相信佛法,他講法講得是非常動聽;所以令眾生由言辭方面,就生了一種信心。
(二)法無礙辯,就是一樣法而發揮成萬法,以萬法又收歸一法。所謂「一本散為萬殊,萬殊仍歸一本」,就是一個理,而發揮出無量無邊的道理;無量無邊那麼些個道理,還歸回去,仍是一個道理。所以「一即一切,一切即一」。怎麼樣有的「一切」?因為由「一」積聚而成的;怎麼樣又有個「一」?由這個「一切」而顯出來有個「一」。法無礙辯,就是「法無定法」,不論你橫說、豎說,怎麼樣說都是法。
(三)義無礙辯,「義」就是義理。義理的意思多得很;多得很,也就是「沒有意思」;所以這個意義,也有無礙辯。
(四)樂說無礙辯,對說法沒有興趣的人,他不說法;有興趣的人,他說起法來,好像流水似的,川流不息,道理講得是無窮無盡的。
「又於其上,張設幰蓋」:又在這大的車上邊,鋪張開幰蓋。張,是鋪張;幰蓋,是以綢緞做的很美麗的一種蓋,用來遮著車的。這也是個比喻,比喻「佛有慈、悲、喜、捨,四無量心」;四無量心,是「慈無量心、悲無量心、喜無量心、捨無量心」。「慈」是給眾生樂,「悲」是拔眾生苦,「捨」是捨給一切貧窮的眾生,「喜」是歡喜教化一切的眾生。
佛所以具足最大的德行,也就因為「慈悲無量,喜捨無量」。在一切德行之中,「慈悲」是最高的、也是最大的,它能覆護一切的眾生;所以在經上說,你慈悲,若能具足「十力、四無所畏」,這就叫「如來的慈悲」。佛的慈、悲、喜、捨,是無量無邊的,所以「幰蓋」就是譬喻「佛的慈、悲、喜、捨,四無量心」。佛修四無量心這種行門,所以成就清淨的梵行,這叫「張設幰蓋」。
「亦以珍奇雜寶而嚴飾之」:這是說,「四無量心」,是要修萬行來莊嚴。珍奇雜寶,也就是「種種的行門」;而嚴飾之,是用來莊嚴這個車,令這個車美觀。這也就是說,在大乘法裏邊是要具足六度萬行;以一切的法門,來莊嚴、幫助這大乘法。
「寶繩交絡」:這也是個比喻。本來「寶繩」是很寶貴的繩子,在這兒就比喻「四宏誓願」,就是「眾生無邊誓願度,煩惱無盡誓願斷,法門無量誓願學,佛道無上誓願成」。可是這四宏誓願,不是就這麼唸唸就得的,必須要身體力行;你如果不去做,就這麼唸唸,那是沒有用的。你要迴光返照,問問自己:
「眾生無邊誓願度」,那麼我有沒有度眾生呢?我要是度了眾生,這是行菩薩道;我要是沒有度眾生,應該怎麼樣?應該去度!可是你度眾生也不要著到度生之相,不要說:「這個眾生是我度的,那個眾生是我度的。」不要有這個相,所謂「離一切相,掃一切法」。
「煩惱無盡誓願斷」,天天要問一問自己:「喔!我誓願斷煩惱,現在我斷了沒斷?」沒有斷,就要斷的;你若不斷,煩惱就不會沒有的。說斷煩惱,怎麼樣斷法呢?這一點也不困難,並不是要你用刀,一刀把這個煩惱斬去了;你若知道「煩惱即菩提,冰就是水、水就是冰」這個道理,只要你把你煩惱的冰,化成菩提的智慧水,那就是斷了。並不是叫你在菩提之外,另外找一個煩惱;在煩惱之外,另外找一個菩提;不是的,它是一個的。你會用,它就是菩提;你不會用,它就是煩惱。重點在這個地方!
我們為什麼說眾生就是佛,佛就是眾生呢?你若把眾生度盡了,你就是佛;你若沒度盡眾生,那你就是眾生。眾生和佛也是沒有分別的,只要你覺悟,就是佛;你迷昧,就是眾生。所以你不要在你自己以外,另外去找眾生度去,那是向外馳求;你把你自性的眾生度完了,那就是度眾生。
《六祖壇經》上,六祖大師不是說「自性眾生誓願度」?怎麼沒說「他性眾生誓願度」,而說「自性」呢?因為一切眾生都是一個的,沒有你、我、他;所以這都在自性裏頭包含著。「自性煩惱誓願斷」,自性的煩惱你要斷,沒有說「他性」,不是看人:「喂!你學這麼久的佛法,你怎麼不斷煩惱呢?」你若斷煩惱了,你怎麼會看見人家有煩惱?你若把煩惱斷了,有煩惱的眾生,也不知道是煩惱了!眾生就是這樣子的,若不這樣就不是眾生。所以這個樣子不能改的,眾生就是眾生;那麼佛呢?佛也就是佛。佛和眾生沒有分別,你若修,「覺者佛也」,你覺悟了,就是佛;「迷者眾生」,迷了就是眾生。覺悟和迷也沒有分別,你不迷就是覺,你不覺就是迷,也沒有分別;和那個冰、水又是一樣的。
「法門無量誓願學」,法門無量無邊,我學了沒學?「我一天就是睡覺來著,什麼也沒有幹!」那你就沒有學啊!沒有學,就沒有用處,還要學!
「佛道無上誓願成」,你成了沒成啊?沒成!你想不想成啊?那等我考慮一下!你考慮一下?那又要等了三大阿僧祇劫;你若不考慮,不要等三大阿僧祇劫,或者明天你就可以成佛。因為你不需要考慮,所以這很決定的:「我一定要成佛!」一定要成佛,就會成佛嗎?有志者事竟成,「佛」就是等著你去成的嘛!你若不想成,那誰也不能勉強叫你成;所以一定要自己歡喜去修佛法、成佛道。沒有成,就要去修行;不修行,是到不了佛的果位的。
「垂諸華纓」:垂,就是向下低垂;諸華纓,就是很多華穗,好像佛堂這幢旛垂著的穗。這個車上有這一切的華和纓,這也是譬喻「四攝法、四攝的神通」。攝,是攝受。什麼叫四種攝受眾生的法呢?
(一)布施。所謂「欲令入佛智,先以欲鉤牽」;一切眾生,你想要叫他開佛的智慧、入佛的智慧,你先要知道他歡喜什麼、願意什麼。他所歡喜的,你先用這種的方法去引度他;一切眾生,都歡喜錢,所以你就先布施給他一點錢,這是「財施」。布施給他,他一想:哦!我現在正沒有錢用,有人布施給我一點錢。他心裏就很歡喜,你再給他講一點佛法,他就容易接受了,這就是「欲令入佛智,先以欲鉤牽」。財施是第一,法施是第二;本來法施是第一,但是你若把它放到第一位上,因為對方沒有歡喜,你給他說法,他就不聽的。所以先布施給一點錢,然後給他說法;他就好高興了:「啊!你說得有道理,真是頭頭是道!」這是法施。然後再給他一個「無畏施」,告訴他:「你什麼事情都不要憂愁!你明白佛法了,自然就會遂心如意,一切的恐懼都沒有了!」
(二)愛語。在佛法裏講「愛語」,這個「愛」要把它看做一種慈愛,就好像父親、母親愛護子女那樣的愛護;又怕他冷著、又怕他熱著,又怕他渴了、又怕他餓了,照顧小孩子照顧得很周到的。這種愛,是一種慈悲、愛護子女。小孩子就歡喜人家說愛他,所以做父母的對子女說:「我對你真歡喜,是很憐愛你的!」那麼佛法裏頭要有這種愛語,就是你說話,不一定要說情愛怎麼樣子的,就是說些令他歡喜聽的話,這都是一種愛語。你對於眾生一說這個愛語,也把眾生就攝來了!這也可以攝的。你布施可以攝持眾生,愛語也可以攝持眾生。
(三)利行。就是你做種種的善事,來利益眾生。
(四)同事。你想要教化這個眾生,就要和這個眾生是一樣的,先和他做朋友。他做生意,你也做生意;他讀書,你也去讀書。總而言之,和他做一樣的事情,這叫「同事」;和他做一樣的事情,和他做朋友,久而久之,就可以度他信佛,度他反迷歸覺。
所以菩薩教化眾生,可以說是無微不至;對於一切眾生無微不至那種的心,比父母對子女尤其真誠、尤其真摯。菩薩行菩薩道,令一切眾生生一種歡喜心;所以菩薩對於眾生,就明明這個眾生有過錯了,他都想把他度過來,原諒他、包涵他。將來這個眾生,也一定會改過自新;不會永遠都沉迷不醒的等一等了。於是也不見眾生的過,不論哪一個眾生有什麼過錯,菩薩都原諒他、慈悲他、不怪他,這就是「四攝法」。
由修「布施、愛語、利行、同事」這個四攝法,就能得到四種的神通,來教化眾生,這叫「四攝的神通」;四種什麼神通?也就是「布施的神通、愛語的神通、利行的神通、同事的神通」。這不是僅僅去做,這都有一種神通妙用,在默默中來教化眾生。你看!眾生有的有過的,也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就把過錯都改了;他不知道菩薩默默中有一種感應的力量,把眾生的心都給感化得改過自新了。有的也感化不過來的,菩薩對他也不放棄這種的希望,也是希望他將來改過的;所以這四攝法是妙不可言的。我們都是眾生,想起菩薩對我們這種的慈悲愛護,我們應該感謝菩薩,趕快懺悔,痛哭流涕:「我這麼樣愚癡!菩薩對我這麼好,我都還不知道呢!」
「重敷婉筵」:重敷,就是一層一層的;婉筵,就是在車裏邊鋪的氈、褥那種東西。鋪了一層又一層這樣子,這也是有一種表法,什麼表法呢?這是譬喻「修一切的禪、禪那的功夫」。你天天依照這觀照般若來薰修,久而久之,就會有所成就。這個「重」就是重複、柔軟;這表示在禪宗裏頭,你坐禪得到一種輕安的境界。
輕安,就是覺得自己通體都舒泰,身上有一種特別快樂的感覺,這樣有一種輕安;所以「重敷綩綖」,就是表示這種境界。這種境界,它是左一次、右一次,這種感覺接接連連,不斷的。行路也覺得像一股風似的,但是並不是走得快;是覺得自己沒有邁步,就已經走了,像風那麼樣子,「微風徐來,水波不興」,也不覺得自己走路。行不知行、坐不知坐、立不知立、臥不知臥,到這一種無人無我的境界,這就叫「重敷綩綖」。這種境界,一定要你去修行,才可以得到。你用功,可以真知道這其中的妙處;你若不用功,是不會知道的。這種妙處,我現在只不過說這種意思;真正的滋味,還是要你自己去嘗試。
「安置丹枕」:把丹枕置放在車上。安,是安放;置,是置放。「丹」是紅色的,表示一種紅色的光,也就是譬喻「無分別法」。枕,車上有內枕、外枕。外枕,是車到到什麼地方,想要停止了,用這個枕把車支起來;若沒有這個枕,車前邊的車轅子就會貼地的。這也有一種譬喻,譬喻什麼呢?譬喻修道用功,動不礙靜、靜不礙動;動也就是靜,靜也就是動,動靜一如;即動即靜,即靜即動。好像這個車在走,這就是動;車停止了,就是靜;靜、動都是這一個車。所以我們人修道,動、靜也都是我們這一個人。這是外邊的枕表示這樣子。內枕,是在車裏邊,是預備人的身體來靠一靠、或者躺一躺,休息休息,是休息身心的。這休息身心的枕頭,是譬喻「一行三昧」,能生出你真正的般若智慧。
「駕以白牛」:駕,就是把牠套到車上;把什麼套到車上呢?把白牛套到車上。這個「白牛」也是個比喻,比喻我們人沒有漏、無漏了。以前不講過「無漏的智慧」?無漏的般若智慧,這叫「駕以白牛」。無漏,這是不容易的。我們人所有一切的習氣毛病,都是漏;你所有一切的欲念,也都是漏。這個漏,就把自己害了!為什麼我們不成佛?就因為漏;為什麼沒有開悟呢?就因為漏;為什麼習氣這麼重?就因為漏;為什麼欲念這麼重?就因為漏。若無漏了,那就是得到解脫了!你得到無漏智慧,你修四諦,四諦也成就;你修十二因緣,十二因緣也成就、也會開悟;你修六度,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智慧,也得到彼岸。
怎麼叫無漏?你保持著無漏的這種智慧,不去做一切邪知邪見的事情,這都是無漏。總而言之,你若是能以自己看著自己的家,這就是無漏。
在中國有一句話:「天天防火,日日防賊」;你又要看住家。天天防火,防什麼火呢?就防我們的無明火。這無明一生起來,那時候,天也不怕、地也不怕、神也不怕、鬼也不怕;什麼我都不怕,妖精來了,我也敢和你打一架!為什麼這樣子呢?就因為無明火生起來了!所以要天天防備這個無明火。
日日防賊,防什麼賊呀?防你裏邊的賊,不要防外邊的賊;所謂「家賊難防」啊!外邊來的賊,他不知道你的寶貝在什麼地方放著;你家裏頭若有賊,你有什麼寶貝,他都把你偷去。月月防賊,每個月都要防賊,就要防備你「眼、耳、鼻、舌、身、意」這六賊!你這個心,被這六賊給支配得顛顛倒倒、煩煩惱惱,你說可憐不可憐?這六賊,把你自性的法寶都給偷去了,所以就沒有看住家;沒有看住家,就漏了!這一漏,就隨大溜了──隨大溜,就是和一般的人一樣。你若能以保持無漏,這決定成佛的;所以這個「漏」是最容易犯的一種毛病。你要是無漏了,那就駕上白牛車了;你若有漏,就沒有駕上白牛車。
我講《心經》偈頌,裏邊有一句說:「白牛大車磷磷轉,黃面小兒跳跳鑽。」也就是駕上大白牛車,就無漏了。黃面小兒跳跳鑽,就是譬喻你那個「意」不停地跑來跑去的,反覆不定。但是你有白牛大車──無漏了,所以他跳鑽也沒有用,因為可以把持這個意。白色是個色的本體,沒有染污就是白;這就譬喻「法的本體」,是清淨無染的,一點塵埃也沒有;這色的本體,與無漏的智慧相應,沒有染污。你若染污了,「染污即不得」,就不可以了。
白牛大車,又表示「四念處」,也表示你修四念處開悟了、圓滿成就了。四念處,就是「身、受、心、法」,以前講過很多次。這個「白牛」,又表示「四正勤」,又代表「四如意足」。四正勤,就是「未生善根令生起、已生善根令增長、未生惡令不生、已生惡令消滅」──沒有生善根的,令善根生出來;已生的善根,令增長起來。好像沒學過佛法的,就叫他學;已經學過佛法的時候,就叫他增長;不是說我學過兩天半佛法,我就明白佛法了,我就不再學了!要增長。沒做的惡事,令它不生;已經做過的惡;就令其消滅、沒有了。
這兩種善根,已生、又增長,就表示這個「膚色充潔」的「膚充」。膚,是皮膚;充,就是很光潤的,看著很好看的。二種的善圓滿了,這叫「膚充」;二種的惡消滅了,就譬喻「色潔」,這個色也清淨了、光潔了。
四如意足,就是「欲如意足、精進如意足、念如意足、思惟如意足」。(一)欲如意足,是你想要做什麼事情,就滿足你的心願。這個欲,不是慾望;就是你希望修道,就成功了。(二)精進如意足,你精進,精進也滿你的願。好像果前想要拜《法華經》,你天天繼續著你的志願去拜,這就叫「精進如意足」;開闢西方佛教,這種沒有人做的事情,你先來做,這就叫「前」,跑到前邊去。(三)念如意足,又叫「心如意足」,能遂心滿願,你想做什麼,就成功的。(四)思惟如意足,不單你念,你就思惟──單單心裏想一想,也會達到你的目的。
這四如意足,都要本著無漏的智慧;所以你若有漏,就不會成功。若無漏,就要沒有一種的婬欲心,這就是無漏的根本。你若沒有婬欲心了,那就是有無漏的智慧了;有婬欲心,那就是沒有得到無漏的智慧。
那麼「駕以白牛,膚色充潔」,就表示這個「四念處、四正勤、四如意足」,都可以代表的。這大白牛「形體姝好」:這個「姝」字,有的用「銖」字;姝好、銖好,意思都可以講得通。這是比方什麼呢?比方「發大乘心的心」,就好像形體姝好。心具一切法,所以這是大乘法的一個全體大用;只要說出一個「心」字,就包括一切的法。
「有大筋力」:這大白牛有大筋力。筋,是筋骨的「筋」;力,就是力量。有大的筋和大的力量;言其牛身上生的筋非常強壯,所以牠力量也就大。「有大筋力」也有個譬喻;「筋」譬喻「五根」,「力」譬喻「五力」。
五根,就是五種的善根。為什麼叫「根」?因為根以「生長」為義。所謂「根生柢固,本固枝榮」,根若深、堅固了,枝葉也就茂盛、華美。這五種的善根是什麼呢?就是「信根、進根、念根、定根、慧根」──「信、進、念、定、慧」這五種的根。
我以前講過,佛法好像大海那麼寬廣,只有一個「信」字,才能到佛法的大海裏邊;所以這個「信」,就是我們學習佛法的人一個根。你有信心,就能紮下去根;根紮到地裏邊去,你有多大的信心,這根就紮得多深;沒有信心,就沒有根了!所以我天天講佛法,你一定要生出一種信心來,這就紮下去根了。
「進」,那麼你有了信,還要去求進步,向前去精進;若不精進,你單單信而不去行,那也沒有用,一定要向前去行。行,你又要念玆在玆,永遠不忘,這是「念根」。你有了念根,不要被人動搖。先不要想要去度人,說我覺得佛法不錯,我去教化眾生去,叫眾生都來信佛;去和眾生一接觸,眾生說:「耶穌教最好!天主教更好!你來,到我們這兒去領洗,或者做一個真正的教徒、或者做一個望友!」這時候,因為沒有定力,就被人家所轉、被人家所化。不單沒有化人,而且被人所化了,這就沒有定根;你如果有「定根」,就能把你所要度的人度過來,不會被人家度過去。「慧」就是智慧。你有了定根了,就會生出一種「慧根」;智慧的根若紮下去,更是不會搖動了。
有大筋力,「力」就譬喻「五力」。「五力」也就是這「五根」,因為它能生長根;有了根,就會有力。五力,也就是「信力、進力、念力、定力、慧力」,由這五根就變成五種的力量。有這五種的力量,你就可以證得這無漏的智慧,來成就一切的善根;一切菩提種子就可以成就。
「行步平正」:就是這個牛因為有大筋力,所以牠行步也很穩當的,一步也走不錯;這也有個譬喻,譬喻「定慧均平」。定有了、慧也有了,慧有了、定也有了;定增加一點,慧也增加一點;慧增加一點,定也曾加了!所以定慧均平。你若有定而無慧,就變成一個愚癡的修行人;若有慧而無定,那變成一個活動的修行人。所以必須要定幫助慧、慧幫助定,互相幫助。
那麼「行步平正」還有一個譬喻,譬喻「七覺調平」。七覺,就是「七覺支」,也就是「七菩提分」;「菩提」就是覺道,所以也叫「七覺分」,就是七種覺悟的法門。佛為二乘人所說的「三十七道品」裏邊,在大乘中也包括這「三十七道品」。三十七道品,就是「五根、五力、四念處、四正勤、四如意足、七菩提分、八正道分」。
七覺支:
(一)擇法覺分。又名「擇法覺支」。擇,是選擇;選擇什麼呢?選擇是法、非法,選擇正法、邪法,選擇真法、偽法,選擇實法、虛法;這一些法,都應該選擇。以什麼來選擇呢?以無漏智慧的「擇法眼」來選擇法。在法裏邊,我們要揀擇正法、真法、實法、善法來修行,把邪法、虛法和不正當的一切的邪知邪見的法不要它。
(二)精進覺分。擇法覺分,然後就要有「精進覺分」。精進,選擇你所認為是正法的,你就要去精進修行。你精進,也要依照真正法門去精進,不要依照假的法去精進。你若在虛偽的法上去精進,你精進也是變成虛偽的。所以精進也要有覺分,你要明白這是你所應該行的道路。
(三)喜覺分。喜,是歡喜;這歡喜也有正邪之分。有依照正路修行而歡喜,有得到一種顛倒而狂喜;顛倒的歡喜,就是不正當的歡喜。在這情形之下,顛倒的歡喜是什麼?就是任著你的欲念──這種狂欲,去做顛倒的行為。這時候,你也覺得很高興、很歡喜的;但這是一種顛倒的歡喜。那麼要歡喜什麼呢?要歡喜這個禪、歡喜這個法,要禪悅為食,法喜充滿。法喜,得到佛法了,「哦!我以前對佛法一點都不明白,現在我才知道佛法這麼多的道理,這麼高深、這麼奧妙!」所以就生出一種歡喜心。
(四)除覺分。你若知道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真的就保留,假的就要斷除它。斷除什麼呢?斷除你的煩惱。
(五)捨覺分。捨,就是把所不應該留戀的,都要捨了。好像坐禪,也不能執著坐禪的這種好處。有的人坐禪得到一點境界,就著住到境界上,放不下了,總要貪戀這種歡喜的境界;所以這種境界,還要把它捨了。捨了它,然後才有──
(六)定覺分。定,是禪定。修行,一切都不執著了,所以就有一種禪定的功夫成就了;你禪定的功夫一成就,這就是一種「定覺分」。在定覺分上,你也要知道外道那種「內守悠閒」──令他的心意識不起,這是一種外道所修的定;不能依照這種定去修,要修正定。正定,就是「無所執著的正知正見」,由這種正知正見,就生出一種正定。
擇法覺分、精進覺分、喜覺分,這屬於心裏頭;你要是有一種昏沉,就要用這三種的覺分來對治心的昏沉。若是心裏浮躁,就要用「除覺分、捨覺分、定覺分」這三種來對治它。
(七)念覺分。心裏有昏沉或浮躁,這都是「念」。
所以「擇法覺分、精進覺分、喜覺分、除覺分、捨覺分、定覺分、念覺分」,叫「七菩提分」,這是七種覺悟的方法;我們修道的人,都應該知道這七菩提分。發菩提心的人,必須要依照這七菩提分來修道;因為能依照這七菩提分而行,以調和身心,是沒有危險的,所以這叫「行步平正」,這是用功得力的一種表現。
「其疾如風」:這一輛大車被大白牛來拉著跑,就好像風那麼快。不過「風」有很多種,有颶風、有清風。颶風就會把一切東西都摧毀了;清風,人人都歡喜。這個「風」,也不是清風、也不是颶風,又可以說也是清風、也是颶風。怎麼這樣講呢?因為你得到這種的風,覺得非常清涼、非常的舒服,這可以說是清風;也可以說是颶風,因為可以摧毀天魔外道的法和邪知邪見。「其疾如風」也是有一個譬喻,譬喻「八正道」。八正道,這八種正當的道路,是修道人應該依照這八種的道路去修行。這八種的道路是:
(一)正見。見,是看見。怎麼要有正見呢?因為你若有邪知邪見,你就不能接受真正的佛法,所以必須要以無漏的智慧,來破除一切的邪知邪見,而修持正知正見。正見,是「非禮勿視」,不合乎禮的,你不要看。
(二)正思惟。就是「非禮勿聽」;不合乎禮的話,不要聽它、不要想它、不要思惟它。為什麼有了思惟?就因為有「聽覺」,然後就想了:這個事情如何如何,那個事情如何如何。
(三)正語。就是「非禮勿言」;不合乎禮的話,你不要講。不要盡講是講非的,不要盡講這個怎麼不好、那個又怎麼不對;非禮的話,不要說它。你就是明明知道那個人有過錯,可以原諒就原諒他,可以包涵就包涵他。世間的人就是人嘛!人如果沒有錯事,早就成了佛了!人的習氣太重,誰都免不了做一種、兩種的錯事;所以不要講人的是非,這叫「正語」──說正當的話,不說邪僻的話。不要大家一坐到一起,就說某某人怎麼樣子、那個人又怎麼樣子,就給人家來做評判員。
不要批評人!在這個世界的人,大家都有緣,才會遇到一起,互相來學佛法;就看他對的地方,不要看他不對的地方。那麼說,他不對不改,怎麼辦?你不要想他不改嘛!你想他會改的。你想他會改的,他就改了。你若說他:「你這個不對,你要怎樣怎樣……」他反而生出一種反感來:「我何必你管我?我還要管你呢!我看你還不對呢!」兩個人都鬧得打起來了。這一打,你說兩個人對不對?真真的就是兩個人都不對了、都錯了!兩個人都生煩惱了!一生煩惱,就退了菩提心:「我不修道了,我走了!我也不出家了,還俗了!」你說,這個罪過多大!所以要說正經話,不要盡找人家毛病。
(四)正業。就是「非禮勿動」;也就是要做正當的事業,不要做邪業。邪業,譬如找幾個會賭錢的人開一個賭館,用會賭錢、會騙人的人,能把骰子一變,要它出什麼就變出什麼;這都屬於賭錢的一種神通;不要做這個,這就是邪業。還有,我知道現在三藩市有很多這樣人,找幾個青年的女人做不正當的事情,指望著這個來賺錢,這也是邪業。總而言之,不正當的事業,都叫「邪業」,所以不要做它!什麼是正當的事業呢?參禪、打坐、不打妄想,這是最正當的事業!學佛法,這是正當事業!那學佛法,誰給飯吃呢?你把佛法學好了,自然就有飯吃,你不要擔心!
(五)正命。命,就是生命。什麼叫「邪命」?什麼叫「正命」?你這個人做事做得正當,這一生都光明磊落,這是正命。邪命,我告訴你,有五種邪命:
第一,標異現奇。就是現奇特相──現一種很奇怪的樣子。本來男人不戴花,他頭上戴好多朵花,在街上這麼走來走去的,令人特別注意,這叫乍現異象。或者根本社會沒有這麼一種的裝束,他就用這麼一種裝束;或者他看人人都穿衣服,他跑到街上不穿衣服,令大家都注意他,都說這是個真模特兒!這也是一種乍現異象,奇怪的樣子。好像我沒來美國以前,美國這兒就有一個怪徒弟,他身上背著一個葫蘆,寫上字:「我是某某法師的徒弟」,在花園那兒給人講演;這令大家對他都很注意的,這就叫現奇怪的奇特象。
第二,說己功德。說我在什麼地方造了什麼廟,我又在什麼地方修了什麼橋,我又在什麼地方設過粥廠,我又在什麼地方做過什麼布施;講自己的功德,不知多少、多大了!
第三,占相吉凶,為人說法。占相,「占」是占卦。他算一算〈易經〉,說:「你不得了!你明天就死了!你如果不供養我幾百塊錢或者幾千塊錢,你這個命就保不住了!」這個人一聽:我命若死了,留著錢幹什麼?把這錢給他,我把這命買得長一點!於是把人家袋裏的錢就騙到自己袋裏。或者又說:「你將來是不得了,你將來會做總統!不過你現在要做功德,你最低限度拿出五千塊錢來,你在我這兒做一點好事,你一定就成功的。」這個人一聽,哦?五千塊錢,就買個總統?不要錯過機會!這是很便宜的。於是就給了五千塊錢。將來做不做總統,你也找不著他,這個人或者又到旁的地方去了。說人家會死的那個人,他若知道人家什麼時候死,那他自己什麼時候死,他知道不知道?所以,這叫「占相吉凶,為人說法」,專門來騙人的。這也叫「邪命」。
第四,高聲現威。說起話,就大聲喊起來了,令人一聽:「這個人是不得了,是一個非常的奇怪的人!」也就恭敬供養他了。
第五,說人供養。說自己所得的供養,說某某人供養我五十萬塊錢、某某人又供養我一百萬塊錢,他對我真有信心!就對人專門講人家怎麼樣供養他。為什麼?也就好像叫你也要這樣來供養他嘛!這就是一種攀緣心,希望人家來供養。我現在講這五邪命,你們大家聽清楚,什麼時候我若向你們講說,某某人供養我,你們就明白:「這是五邪命,不要供養他!」
(六)正精進。精進,有的是正精進,有的是邪精進。邪精進,他修一種邪法,這種邪法是害人的。怎麼樣害人法呢?有那種旁門左道的,他晝夜六時非常用功,勇猛精進,也是修種種的苦行;可是是無益的苦行,好像學牛的行為、學狗的行為、修習雞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