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道品講義——七覺支篇--2
修行要如蓮花出污泥而不染
所以佛陀說:“如人開田溝,接近大道邊,溝中生蓮花,香潔可人意。”人心中的煩惱很多,有如大道邊的田溝,田溝中有許多污泥及穢物,若能在溝中生出蓮花,則其潔淨與芳香能覆蓋住那些污濁之物。這就是說,我們的親族中若有一人發心修行,就像是在污濁的爛泥中長出的蓮花,香潔美麗,令人生歡喜心。有一句話說:“一子出家,七宗八祖能超生”,意思是說,家中若能有一人出家,不只能度化他的家族,甚至能淨化社會。所謂“蓮花出污泥而不染”,儘管社會是這麼污濁,依然能長出香潔的蓮花,而且只要有蓮花,就能淨化社會的惡濁。所以我們要多多發心、身體力行,出離污濁,在污泥中長出潔美清香的蓮花。
“人有生死劫,凡俗茫茫然;智者要出離,作為佛弟子。”佛說,人人有生死之災難,有生必有死,凡俗之人無法察覺人命無常,而有智慧的人就會追求正道的心念。所以說“智者要出離”,我們要好好出離污濁、脫離凡俗,這樣才能真證正成為佛弟子。
身為佛弟子,就好像從污泥中長出來的蓮花一樣,一定要善加守護這份出污泥而不染的清淨心。佛陀為這五十位初出家的弟子說此偈文,就是要鼓勵他們堅定信心、提起勇氣,以無比的毅力割愛辭親、棄俗離欲。佛陀知道這五十人的心態,所以看到路邊的蓮花後,就說了這段偈文來開示他們。佛陀的教育就是“觀機逗教”──先觀察瞭解他們的心態,然後就地取材,以所見的景象作為施教的素材。
所以,我們學佛者必定要知道,佛陀的教育絕不是玄疑惑眾的道法,而是生活中最平易近人的教育形式。學佛不可心有所求、求於外境,一定要求於內心,淨化心靈,選擇正法好好精進,不可間歇,這就是“正精進”,也可以稱為“精進覺支”。
人心有時候會失去正念,連佛陀在世時,有一些初出家的比丘都會心念不能堅固,意志動搖,何況是距離佛陀將近三千年後的今日!人的心念是否永遠可靠呢?世間一切萬法不是永恆不變的,而我們自己的心念更是時常變動,所以大家必須非常謹慎。我們學法、擇法、努力精進,若能得到正法,適合自己的根機又配合時機,兩者互相契合,就能得到法喜。
“喜即歡喜,謂心契悟真法,得歡喜時,善能覺了。此喜不從顛倒法生,住真法喜,故名喜覺分;又名善覺支。心得善法,即生歡喜。”
“喜即歡喜,謂心契悟真法,得歡喜時,善能覺了。”──我們有心求法、學法,有時候會生煩惱心,在未知佛法、未求佛法之前,雖然在迷茫中醉生夢死地過日子,反而不覺得有煩惱。因為這是煩惱中的煩惱,所以不覺煩惱,是凡夫中的凡夫,故不知凡夫的愚癡;若能認清這些都是愚鈍、愚癡的行為,就會覺醒並尋找覺悟的真理。
在追尋的過程中,可能會有成千上萬的宗教教育讓我們選擇,千頭萬緒,到底什麼樣的法才是正確無誤的真理?在不得明辨之時,當然就會有煩惱。我們若能在煩惱中得到真理,則能去除煩惱,法喜充滿,得到解脫。
何謂真理?理與事能配合,事理相融,才是真正的道理。有理缺道,那也是行不通,學佛者像個迷路的人,想找尋正確道路,若能真正找到這條正路,就會覺得有信心,不會再倉惶失措、憂慮恐懼。如果我們站在起點,邁開大步向前行,心情會更加安定平穩,因為我們所走的方向正確,不會再迷失,而且內心會產生一種永無歇止,不斷精進的意念,此路途上的風光更能令人感到一份踏實的歡喜。所以說,“心契悟真法”。所謂的真法,是有理有道的。世間有許多虛無的法理,聽起來非常深奧,令人難以瞭解;難解就難行,難行難解就是虛渺,所以有理也行不通,這不是真正的妙理,只是在文字上撰寫記載的文學。
有些人無法真正瞭解何謂“佛道”,所以對佛教產生兩種誤解──一種是形象的曲解:有些佛教道場常常舉行法會,配合時節而有各種禮佛、拜經、拜鬥、點燈····等儀式,一般人不知其所以然,就將佛法與社會民間信仰混為一談,把佛法曲解為迷信。這就是因為佛教道場形象,而引起人們對它的誤解。
另一種是學術上的曲解:一些有智識的人,將佛教經典文籍做一番研究,愈深入探討,就愈覺佛法的深奧;愈覺深奧,就愈認為這不是人的能力所能辦到的事,所以就對佛教敬而遠之,覺得佛教的道理太高深,而佛陀的人格已經脫離了人間現實的生活。雖然佛陀的教理多麼好,他們還是認為這不是人所能做到的,因此敬而遠之。
有心求法的人,大致有此兩種類型的心態,想選擇佛教為終身的志業,卻猶疑不決、徘徊不前。若是誤解佛教只是為生活而舉辦法會,他就會卻步了;或是想全心研究佛法,又覺得佛教的法理深奧高遠,敬而遠之,這樣是不是很煩惱呢?
佛教精神的復古
佛教是人生最平實的教育。有一天,我們一位委員帶她先生來書房裏和我談話,我問他:“太太最近來醫院當義工,是否給家裏帶來許多不便?”他回答:“家裏固然需要太太,但是社會更需要她,在家裏她照顧我一人和幾個子女的生活,在外面卻可獻給這麼多需要幫助的人,非常值得啊!”我稱讚他真是功德無量,他答:“師父,這要感謝您讓我看得開,過去太太信佛我很反對,而且不只是反對,我覺得佛教根本是迷信,我反對她如此迷信使全家陰霾重重,夫妻、母子之間,似有一種無形的隔閡存在。”
我問他現在的情形如何?他說:“完全不一樣了,撥雲見日,這些陰霾完全排除,只要是來‘慈濟’,我和子女們都舉雙手贊成,我更覺得太太能為‘慈濟’、為人群獻出愛心,實在是很光榮!因為太太受了‘慈濟’的教育,她會安排自己的時間,在離開家的前幾天,必定會把家事處理得有條有理;從慈濟回來後,她就會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師父開示什麼,說了什麼····,使我們家充滿著‘慈濟’精神與宗教氣氛。”
我心懷感激地說:“真難為你了,能夠有如此深刻的體會,如此支持我,‘慈濟’有今天的成就,除了要感謝委員的努力之外,我更感謝委員們的先生,因為,我固然很需要委員的幫忙與支援,但我更顧慮到她家裏的人是否肯諒解、肯鼓勵、肯合作。”他說:“應該是我們要感謝師父。師父宣導正信的佛教,提升佛教的教理,使人們對佛教的看法完全改變,使全家人的信仰一致,所以,應該是我們感謝師父。”
我說:“錯了,我只是復古──回復到佛世時代的佛教而已。因為今日的‘慈濟精神’,完全是佛陀在世時的教育內含,佛陀在人間教導眾生,是日常生活上人性的教育,他教育弟子如何做人、如何接物處事,他教人接物的方法是減輕物欲,待人的原則是看開人我之間的是非,這就是心靈的修養。佛陀帶著弟子到處受供,四處說法,配合當時的社會背景及生活形態來教導眾生。”
“而今日的‘慈濟’也是以現在社會的背景、形態及需要,來啟發人心,使人人看開物質的享受,啟開良知、發揮人性愛的光明,這就是‘慈濟’以佛教精神從事社會工作的功能。所以,並非我有多能幹,我只是復古,回復佛世時的生活與教育,闡揚原始的佛教精神而已。”
學佛要注意道與理、人與事,道理與人事必定要圓融。若有理而無道,只說出理的原因,卻不開通道路來行走,就無法真正體會“理”的境界;若能真正身體力行,才能欣賞沿途的風光景色,而心生歡喜。所以說:“得歡喜時,善能覺了,此喜不從顛倒法生,住真法喜,故名喜覺分。”
我們體悟真法時,能得到歡喜,甚至能體會出這種歡喜心絕非顛倒法所生,而是正法所生的法喜。“正法”,過去我曾說過“八正道”,在講七覺支之前也解釋過“五根”、“五力”、“四正勤、四如意足、四念處”,這些法都是佛法的根本,是佛法中的正道。我們若能深刻體悟這些理法,並能與日常的生活融合,就稱為“正法”。
我們平時的生活、行為舉止,若能與這些道理相融合,就不會起煩惱,甚至會產生歡喜心,這就是“住真法喜”。像我剛才說的那位岩委員的先生,雖然他口頭上不曾掛著──我是佛教徒、我要去打佛七、拜佛、研究佛法····,但卻非常快樂歡喜,他深深體會佛法原來就是這種形態,自 從他 太太認識“慈濟”後,帶回“慈濟”的教育,使他感受到佛教的道理而起歡喜心,並且願意讓太太花半個月的時間來花蓮,半個月留在家裏,而在家裏的半個月內,還必須時常外出收“慈濟”的會費。
像他這樣就稱為“妻子施”──太太的佈施,他不把太太占為己有,而且鼓勵妻子從事正確的興趣與工作,使妻子的良能發揮更大的作用,他所得到的就是心靈上的法喜。又如大家在精舍裏忙碌地工作,無一時一刻停止歇息,卻都沒有厭煩懊惱,而且做得非常歡喜,這也稱為“法喜”。
以人事自我磨練
雖然我自己身心憔悴,但是一看到醫院中的患者得救,我便無比歡喜,忘記疲勞與辛苦。有一天我到醫院的複健室慰問病患,有兩位老人在做複健治療,其中一位是我們委員的公公,從台東來到這兒醫病。聽說這位老先生的脾氣很不好,罹患中風、行動不便,家人對他百般照顧,卻又無可奈何,最近乃送他來這兒做複健治療。
第一天進入複健室,醫師指導他如何提腳、放腳,如何用手握住鐵杆,才能站得穩,他完全不和大家合作,到後來甚至發脾氣,對妻子和兒女說:“我要回家了!我不做不行嗎?”大發雷霆,並強行要出院。
另一位在複健科的老先生,他妻子正好在 那裏幫 先生做複健工作,看到這位老先生要出去,就跑到外面把他拉回來,對他說:“你不能回去,你一定要留下來做複健治療。”這位老先生正怒氣衝衝,她也不管他發脾氣,仍繼續說:“你不知道,患這種病一定要複健,你看看我先生,他在病床上躺了兩年,連大小便都不會,也不會端碗吃飯,所有的生活起居都必須由我來照顧,我就這樣侍奉他兩年,兩人都覺得很苦。但是他來到這裏之後,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他已會坐輪椅,能從床上坐起來了!”
這是事實。他已在床上癱瘓了兩年,愛妻愛子每天幫他料理大小便,吃飯時必須一口一口地喂他。他來這兒後,躺在病床上聽 從複健 醫師的指導,如何起床、要用什麼姿勢與方法,他都非常合作,兩個禮拜之後真的就能起床了。我看見他自己起床,旁人稍微扶持,就能坐到輪椅上,而且還用雙手操作輪椅;我也看到他家人妻小那種快樂、興奮的神情,我當時那種喜悅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
這位從台東來的老先生,就這樣被她硬拉回來,無可奈何地繼續接受治療。結果,入院第三天,他竟然能手握床兩邊的鐵杆了,複健醫師又抱住他的腰部,教他把左腳抬高、再抬高,然後數一、二、三、四、五,才叫他把腳放下來,我在旁邊幫著數一、二、三,數到四的時候,叫他還不能放下來,他的腳在空中停留一下,我就說:“好──放下來”看他好像做得很吃力,幾乎要發脾氣,我趕緊稱讚他:“老先生,你好棒,不久你也會 和那位老 先生一樣活動,你進步很多了!”他聽了非常高興。
我看到醫院那些逐漸康復的病患,常常覺得非常欣慰,這應該可以說是“法喜”。雖然過去如此辛勞、忙碌、身心憔悴,為了“慈濟”的工作、為了建院計畫,儘管有許多人與事的紛擾,但是一看到這些病患離苦得樂,就覺得無比歡欣,這種快樂的回收,就叫做“法喜”。
我認為學佛就是要發揮這種功能,人應該不怕辛苦,如此才能為大家服務,使許多人得到快樂,看到眾人得救、皆大歡喜,內心的那份法喜,不是單從文字上去瞭解就能體會的。若從文字上瞭解而得到快樂,則碰到現實中的人事問題時,還是會生煩惱心,我們若能以真正的人事自我磨煉,以勇氣衝破障礙,而使別人快樂、得救,那種心靈上的喜悅,不是言語所能形容的;所以說“住真法喜,故名喜覺分”。
心得善法即生歡喜
在佛法中如果能得到歡喜心,則是在正法中。如何得到正確佛法的真理以及真正的歡喜?
“心得善法,即生歡喜。”──喜覺支也是親身接觸並體會佛法後所得的真理。我說過,只瞭解文字上的理論,卻無法在日常生活中親身體會,就不會得到真正的歡喜。
我們平時所學的理法,一定要用在日常生活上,也就是要學以致用。例如慈濟團體裏本來有許多家庭,妻子信仰非正信的佛教,使先生無法接受佛教形態,造成家庭中信仰觀念的分歧。等到他們接觸慈濟以後,妻子便改變其作風,加強對佛法精神的瞭解及對家庭的關懷,對丈夫體貼入微,並以佛陀的大智慧教育子女,使家人在宗教信仰上的疑霧完全解開。在我們慈濟的團體裏,可以說許多家庭都是接觸佛法的真理、體會慈濟的精神後,而感到法喜充滿。
修行並非逃避現實、離開人群。修行應該忘記自己的利益得失,不計較自己是否能解脫,總是以眾生為重,關心眾生是否能離苦,這樣才是真正學佛的精神。我們每個人的身體都有活動的功能,每個人的心靈都有純良的良知,我們若能為眾生獻出自己身心的光明,發揮良知與良能,則有無數苦難的眾生可以得救。
“心得善法,即生歡喜。”──這裏所謂的“喜覺支”,是說我們深深體會到這段期間內,所走的那條路正確無誤,就必然會心生歡喜,非常高興。在佛法中,若只有文字上的研究與口頭上的辯論,絕對無法發揮任何功能,所以我們若想真正得到心靈上的法喜,必定要身體力行。“心得善法,即生歡喜”,這就是我們得到善法後,心靈中所產生的歡喜,這種歡喜需要長久心來孕育培養,不可一暴十寒。我們若有純良的種子,一定要把握因緣時機,趕緊種入土中,並且要有充足的陽光、水分、土壤、空氣,才能成長。若一天拿出來曬,十天放置在陰暗處,即使是再優良的種子,也無法發芽生根,茁壯起來。
例如松柏,是最健壯的木本植物,許多人將它移植用做盆景,當成室內的擺飾。松柏之類的盆景看起來非常蒼翠美麗,氣勢壯觀,但是不久之後,根就敗壞了,松針枯黃掉落,懨懨無生氣,這就是表示樹的氣沒有得“緣”滋長,所以會慢慢衰敗。
我們學佛就是要把握因緣,好好保護善的種子,有好的因緣與善的種子,“根”、“力”才能健全。
菩薩精神永不退轉
我雖然出家二十多年,至今仍然道心堅固,心不厭煩、志不退轉,就是有歡喜心在支持。這份歡喜心從何而來呢?
‘初聞師訓:為佛教、為眾生,即生歡喜,終此生而不忘。’
我常說:“為佛教、為眾生。”當初我師父就是教誡我這兩句話而已。我出家時經過許多波折,入戒場找不到師父,又出戒場,直到要封堂時才找到師父,在非常短促的時間內禮印順上人為師。師父只以這短短的兩句話勉勵我:“你既然要皈依我,就是我們師徒之間的因緣殊勝,由於時間不多,所以你要謹記我給你的兩句話──‘為佛教、為眾生’!”
這就是今日慈濟二十幾年前的種子(因),我尊奉師訓,拳拳服膺,常常把這兩句話牢記在心裏,時時刻刻以這兩句話發揮大功能。不斷地發揮、不斷地連接,所以有今天的成就。
這就是學佛的選擇,選擇正道之後,一定要拳拳服膺。我既然下定決心,則終此生皆不忘師訓,即使這一世“分段生死”的壽命結束,也不會忘記時時“為佛教、為眾生”,常常生歡喜心。有歡喜心,情願為眾生,情願為佛教,則志不退轉、心不厭煩。靜思精舍早會前唱的“慈濟頌”,其中有“菩薩精神永不退轉”、“菩薩精神永不厭倦”的句子,這就是真正的歡喜心!
人格若成佛道則圓
“智信者深體佛法之精神,迷信者曲解宗教之美意,迷則在宗教枝節上獲得幻象,產生無數煩惱,故迷信不如無信,信必須智信。”
學佛一定要學得“轉迷為智”,不可“以迷入迷”。“智信者深體佛法之精神”──我們常會說自己是有智慧的人;有智慧才會選擇進入宗教之門,並且自認自己的智識比別人超然。一個真正有智慧的人,應該深刻體會宗教的精神,我常說佛陀示現人間,不是叫人離開人性,而是要回歸佛性。
現在有許多人信仰佛教,卻誤解佛陀的教法──人人都說世間無常苦空,所以要趕快修行,脫離六道輪回;以為入深山隱居修行,或是出家進寺院求道,才能夠脫離生死,這都是錯誤的觀念與思想。佛陀示現人間,目的是要教導眾生離開凡夫心,回歸清淨無染的佛性。
我常說:“人之初、性本善”,人最初的善心、赤裸裸的本性,就是佛性,也可以說人最初的第一念就是人的本性。人的本性是善良的,而眾生心是受污染的習性,眾生包括在六道之中,佛陀就是要教我們離開眾生心。所謂六道,乃天、人、地獄、餓鬼、畜生、阿修羅,佛陀教我們遠離三惡道內的眾生心,回歸到人之初的本性,人性若成就,則佛性圓滿。有句話說:“人格若成,佛格則圓。”這就是佛陀教導我們的精神,所以智者要深體宗教之精神。
“迷信者曲解宗教之美意”──迷信的人常常曲解宗教高超的意義。佛陀設教於人間,以超然的教育引導眾生,眾生卻常曲解教義,在旁門邪道中打轉翻滾,無法走出一層封閉的硬殼,像蠶一樣,做繭自縛,這就是迷信者。
佛陀出現在人間的目的,是教育我們如何做人,佛教的精神是要我們去掉消極的態度,邁向積極的人生,現在的佛教徒卻將其目的與精神都曲解了,大部分的人舍離積極的人生,走入消極的地方,這種情形若再繼續發展下去,整個佛教的思想都繪消極化。宗教必須在人間發揮效用,我們身為佛教徒,若給宗教帶來陰森森的消極形象,就像草木在冬天受到風霜雪凍,無法欣欣向榮。
身為佛弟子,應該掃除陰冷的氣氛,帶來春的氣息,我們要有溫暖的心、溫暖的手,創造積極的佛教,應該深深體會佛陀創教的精神,不可曲解佛陀示現人間的美意。
“迷信則在宗教枝節上獲得幻相,產生無數煩惱,故迷信不如無信,信必須智信。”──迷信的人信仰宗教都追求幻相,這就是思想分歧,好像一棵壞的樹,枝葉蔓生,雜亂無章,我們若要照顧好這棵樹,就應該將分歧的枝節修整完美,使樹幹健全生長。
現在的信佛者或信仰其他教派之人,卻都自以為是要來信佛、坐禪、念佛···,說自己坐禪時看到什麼境界,得到很好的功夫,已經進入解脫的境界···,精神完全執迷在其中。這就是在宗教枝節上獲得幻相,這是很危險的事。
其他宗教的信徒也是如此,以其信仰為終生的精神依靠,並不講究自己的行為如何,以為信了就能上天堂,若無信就會墮入地獄,心生惶恐畏懼而盲目信從,像這樣就是宗教枝節上的幻相。
我相信正確的天主、基督等宗教,只不過在人間設方便教,引導人們建立博愛的精神,但是人們卻無法體會其意義,捨本逐末。佛教徒也是一樣,佛教三藏十二部經,千經萬論,無不是要引導眾生走入慈悲喜舍──四無量心的精神,而眾生也常將它曲解。這就是迷信之人在宗教枝節上得到幻相,只想求自我的解脫,而無法深體宗教本身的中心精神。
迷信不如無信
有位小姐來到精舍,和我到醫院參觀之後,一再對我說:“感謝師父,感謝師父的指引。”這位小姐就是在出家或在家修行的抉擇間,徘徊猶豫了七、八年。想出家修行,卻看到許多令她失望惶恐的事;不出家又覺得很不情願,因為人身難得、佛法難聞,既得人身又聞佛法,不出家學佛實在是一大憾事。
所以這七、八年的時間裏,她一直很苦惱,不知如何是好,但是如今她卻告訴我:“很感謝師父,我這兩天聽了師父的幾句話,已經把這七、八年的煩惱完全棄除了,我現在已經瞭解並體會到佛教真正的道理是什麼,知道如何取捨,知道從今以後要選擇那一條路,現在我覺得心中很坦然,很很快樂。”
這就是法喜,真正體會佛法正道時所得到的歡喜,她能將七、八年的煩惱一掃而空,是因為已棄掉迷執,體會正法。過去她在宗教枝節上取幻相,現在才知道自己追逐的都是幻相,也瞭解何謂正信的佛教,並且體悟正法而很歡喜心,真是令人覺得無比欣慰。
人在迷信中得到幻相,自然會產生無數煩惱,在幻相中不停地追逐,更是苦惱,這就是所謂的“捕風捉影”;怎麼捕捉,怎麼付出,都無法求得一項真實之物,當然是非常痛苦,所以說,迷信不如無信。
我常常告訴大家,與其迷信不如無信,若要信則應該智信,絕對不可捕風捉影。因為我們無法捕捉到風或影,一天到晚忙忙碌碌,一直想捕風捉影,根本就是徒勞無功,那何不放棄這種追求的煩惱,回到現實生活,踏踏實實地面對真正的人生,獻出我們的良知、發揮我們的良能。若能如此,即使再辛苦、再忙碌地付出,所得到的也永遠是甜蜜快樂的感覺。
要回復原來清淨的本性,必定要掃除種種煩惱。
‘斷除諸見煩惱之時,善能覺了,除去虛偽之法,增長諸真正善根,故名除覺支。’
所謂“斷除諸見煩惱”,是說種種見解、煩惱都要將它掃除、斷離。煩惱即是心所起的喜、怒、哀、樂,世俗人每當發生事情時都產生煩惱,煩惱是世俗的粗相,是患得患失之心。
富有的人患失,經商的人也患失,怕失去錢財,怕生意失敗,失去賺錢的機會····,這種患失的心理就是煩惱。地位愈高的人,患失之心愈重,他時時刻刻都煩惱失去權勢與地位。子女多的人也有很多煩惱,子女求學時,怕他學歷比不上人家,就要他受高等教育。希望子女學歷高,卻又擔憂臺灣升學壓力與競爭激烈,於是將子女送到國外求學,一部份子女在臺灣,一部份子女送到國外,照顧國外的子女時,就掛念臺灣的子女;要留在臺灣,卻又擔憂國外的子女。一個家庭,家人各分東西,顧此失彼,這也稱為煩惱。
有錢、有地位、有子女的人,患得患失;沒錢、沒子女、沒地位的人,也有患得患失的煩惱,整日想著如何賺錢,怎樣得到子孫,怎麼求取名利地位····。總之,不論是擁有或沒有的人,都會有患得患失的心理,這就是煩惱,就是世俗人有無、增減的煩惱。
學佛者所謂的煩惱比上述的情形更嚴重,有形無形都是煩惱、起心動念無不是煩惱。種種煩惱非常微細,心思不能專一是煩惱,“昏沉”、“掉舉”也是煩惱。
何謂掉舉?就是在拜佛、打坐、誦經時,無論如何用功修持,精神都不能集中,老是向外賓士,這叫做掉舉。有些人別人在誦經,他眼睛就慢慢合起來,最後便睡著了。常常有人念經念到打盹,靜坐時,打瞌睡的人更多,也有人拜佛拜到睡著的;這就是昏沉,這也是一種煩惱。
心不能專一,不斷往外賓士,是煩惱,想用功卻昏沉瞌睡,也叫做煩惱。總而言之,煩惱是千頭萬緒的,修行時昏沉、心不專一就會有煩惱,何況是平時的日常生活,心思無法統一都會起煩惱,所以佛法中所謂的煩惱是非常微細的。
煩惱有粗相的煩惱,也有細相的煩惱,無論是世俗的煩惱,或者是佛法中所謂的煩惱,既然學佛求道,就必須將其一一斷除,訓練心思安然自在,無有喜怒怨憎愛的分別,無有我怨恨的人,要有平等的愛心;有平等的大愛就不會生特別的愛意,也不會起特別的怨恨心,如此就能心情平靜,去除欲念,也不會產生患得患失的惱亂心,所以我們必定要好好斷除這些煩惱。
有的事情該發生的就會發生,要以歡喜心去接受,不該得到的,就不必太刻意去追求,若能如此,便可安然自在、斷除煩惱,達到這個境界時,就稱為“善能覺了”。
“善”字的意思是適度、剛剛好,不偏不倚、不極端,愛得不會太過分,也不會產生怨恨心,在人與人之間沒有分別心,對自己所愛的人,能以智慧斷除佔有的感情,對自己不愛的人或不投緣的人,能儘量善解,以好的心念去對待人。若能善解善惡,好好分析所愛的人事物,就可以做到怨親平等,這就是“善解”。沒有愛怨的心,就是適中、恰恰好,不會愛得過分或恨得太深,能平等地對待萬事萬物,就稱為“善能覺了”。
一切的法,是用來修心,一切的物質,是用來幫助生活;“足心之物”,是指任何物質只要能發揮其用途,就應該心滿意足。例如居住的地方只要能避風雨,身穿的衣服只要夏能遮體、冬能保暖,吃的食物只要營養充足,就應該覺得滿足,以知足之心來看待世間物質,也可以稱為“善能覺了”。
若能看透世間的物質與愛欲,自然能“除去虛偽之法”。一切的虛偽都是起於欲心染著,為了求取名利,所以不得不虛偽;若能夠用坦然的心態來接受日常的現實生活,就不必以虛偽之心去對待他人。
學佛者必定要時時秉持誠與實的心理,這樣才能去除虛偽,除了日常生活要去除虛名與虛利之外,我們所求所學的法,一定要合於日常生活中的需要,在現實的人生裏踏踏實實地發揮自己的功能,這才是真正的實法。絕對不可迷信,在宗教的枝節上求取幻相;應該在踏實的人生中體會佛法的智慧,如此則法不虛偽。
除了學習實際的教育之外,最好能以身作則,將自己的經驗及所瞭解的道理教導他人,若能如此,就是“除去虛偽之法,增長諸真正善根”。虛偽的法若是去除,真正的善根就能生長起來,這就叫做“除覺支”。
能“除煩惱”便得輕安
“除覺支”也可以稱為“輕安覺支”,“除”是“除去煩惱”,煩惱去除之後,就能得到身心輕安。
‘謂斷身心粗重煩惱,使身心輕利安通,故名輕安。’
打坐、念佛,如何才能達到最上乘的境界呢?身心輕安就是最高的修行境界。並非在打坐時看到佛、菩薩,看到什麼西方的境界,就是入禪;打坐是為了定心,心若能定則輕;身心輕安、無有粗重的煩惱,就是我們用功的最上乘境界。
所以“止觀”中說:“法界次第,名為知覺。”法界即十法界,修行時,若能自地獄、餓鬼、畜生,一直往上精進,達到佛的最上乘境界,必定已將一層一層的煩惱除掉,因此“輕安”又名“除覺支”。
除去煩惱,就是斷身心粗重煩惱,身心粗重的煩惱即身、口、意的煩惱。身體有三種煩惱業──殺、盜、淫;口有四種煩惱業──妄言、綺語、兩舌、惡口;心(意)也有三種煩惱業,叫做貪、嗔、癡。這十種煩惱若現形出來,就會造十種惡業,我們學佛就是要好好去除身、口、意十種煩惱,如此才能免除十惡重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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